同一时间,东月湖别墅。
简星哄着她的一双儿女睡下,刚出卧室,就见徐峥放下手机,朝她招了招手。
简星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
徐峥点点头。
简星走到徐峥身边,“徐伯,怎么了?”
徐峥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小简,你和长越的婚事,我看也差不多该办起来了。”
简星一惊,“徐伯,长越他……”
徐峥那一道狰狞的伤疤在灯光下各位醒目,“行了,别说了。我过两天和你妈见一见,到时候把婚事定下来。”
简星有些着急地解释,“徐伯,当年真的不是庭深他强暴我的……你别听我妈瞎说。”
“小简!”徐峥呵了她一声,看着她瘦弱扁平的身体,语重心长地说,“小简,我知道,你是为庭深着想。可是这事你妈都告诉我了,说是他强了你,害得你几乎得了抑郁,还出国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事是既然是他惹出来的,就总要他来负责吧!”
简星柳一样的眉蹙成一团,“徐伯,我妈他——”
徐峥摆摆手,“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事我说了算。等过两天长越回来了,你俩的事就快点定下来。”
“徐伯,真的不是庭深。我们可以等庭深回来,给遇肖和庭深检测个DNA……”
徐峥见简星这么执意,忍不住感叹,“哎。我也老了,好不容易找到儿子,结果他却和这个世上最不该喜欢的人谈情说爱。还说是为了报复才和她在一起想和她结婚的,可是你看他这三年,见不到那女人,就跟丢了魂似的。你说,我怎么甘心?徐伯啊,就中意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当年徐峥死里逃生,为了活命为了把车祸受的伤完全治好,他混过黑道进过传销,帮人打人收债放高利贷,什么事情没有做过。
他用了大力才最后从这些组织里跑了出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儿子,最后却又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还和仇人的女儿缠绵不清。那一刻他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愤怒,像一把突如其来的大火,几乎要完全烧死他。
于是他设计着绑架了慕澜,想让她也和她爸害死他们的办法,想杀了她,却不料长越那混小子,竟然不顾性命去救她。
他去医院找上那混小子,他竟然还说,他娶桑家那女儿,是为了一辈子折磨她。
他差点也要相信那混小子的谎言的了。
呵。
还好他们没成婚。光看这三年来桑家那女儿不在他身边,他这人身边就一个女人都没有这点,就足以说明那混小子心里肯定有桑家那女儿。
他决不允许徐长越爱上一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的女儿!
另一房间,保姆从厉湛湛的卧室里出来,朝徐峥点头,“徐先生,小小姐已经睡下了。”
徐峥点头。并不说话。
厉庭深出差,孩子是他带到简星这儿来的。一来是厉庭深不在家,光一个保姆根本无法好好照顾孩子;二是他已经认准了以后简星就是他的儿媳妇。
这时,“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夹杂着女人含含糊糊的嚷嚷声,“快给我开门!”
简星身形一震,“一定是我妈回来了。她最近天天赌到这时候才回来。”
徐峥皱了皱眉,“她这毛病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简星闻言,紧了紧手心,一边“是啊”地附和,一边走过去开门。
-
慕澜被抢去孩子之后,整个人在慕承和怀里喘息了许久,才逐渐平复。
快有半个小时,她的眼神才恢复一片清明。
浑身一震。
慕澜抬头仰望慕承和的眼睛,“我刚刚——”
慕承和鼻子反酸,“没,没事的。我知道你只是太想我们的孩子了。”
“庭深。我刚刚在抢别人的孩子,我竟然去抢别人的孩子了……”慕澜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她无助地扣着慕承和的手腕,“庭深,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慕承和舍不得她这么说自己,轻声抚慰她,“没有。你只是太在意我们的孩子了,你还是你,没有变。”
她泪光凝凝,双腿一软,整儿不断往下坠,倚在慕承和的腿边,“那你告诉我吧,我到底为什么会失去我们的孩子?我为什么会没有我的孩子,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静了静。
慕承和沉默着将双手插-到慕澜的胳膊下,将她捞进怀里。
“阿澜,来,起来,我带你回家。”
“庭深,送我去医院吧。”
慕承和脊骨微僵,说,“不用去医院。阿澜,你不用去医院。来,起来,我带你回家。”
……
厉庭深站在原地,他像一根电线杆一样,笔挺挺地立着,再一次目送他们离开。
他有那么几分明白了。
慕承和为什么要将慕澜养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子里。
她像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头盛满了葡萄酒,那些葡萄酒就像是她受到的痛苦、伤害。
只要有人稍微碰一碰那高脚杯,她就会忍不住喷涌出她的痛。
她那样脆弱。又始终坚强。
手机铃音再次响起。
“喂。”
“庭深。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今天徐伯又送湛湛到我这儿了,我给你说一声。”简星的声音温柔,像春天的风,没有任何杀伤力,“还有,徐伯还说让我和你……”
厉庭深蹙眉,骨节分明的指在手机上轻轻敲了一下,说,“简,我找到她了。”
在厉庭深的词汇里,所有不曾指名的那个“她”,都是特指。
特指慕澜。
简星神情微微一滞,神色落寞,“真的吗?”
“嗯。”
她故作平静,轻轻吻,“她……还好吗?”
“还好。”他毫不犹疑地说。没有提及慕澜的病情、慕澜的婚姻、慕澜的一切。“我爸如果把湛湛带到你那,那就辛苦你了。”
结束通话,厉庭深迅速拨了下一通电话。
……
另一边。兰城,江家。
随着刺耳的铃音响起,江宴皱了皱眉,身下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
姜瓷将头埋在枕头里,手死死抓着床单,“妈的,江宴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江宴冷笑,“你不正切身感受着我是不是个男人嘛?怎么,我技术没外面那小白脸好?”
姜瓷闻言,脸色气的涨红,只感觉腰眼酸得发憷。
她断断续续地吼回去,“江宴,你这也叫技术?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下一秒,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
她咬着下唇,死死忍住了差点破喉而出的呻吟。
“呵。看来我妻子经历的男人不在少数啊!”
姜瓷虽然大大咧咧,但是被他这么屈辱性的动作,还是委屈地落下眼泪,“我要离婚!江宴,我告诉你,我要离婚!”
江宴眉梢一冷,“呵,这事你想都别想。”
姜瓷听着卧室里唱起一遍又一遍的手机铃,心上仿佛灌了铅,越来越往下坠。
一直过了许久,一场情事才终于结束。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江宴神情温冷,想起三年前的那一个雨夜,他正被奶奶逼婚,开车兜圈散心;而她呢,她姜家出事,姜母偏偏又得了重症,她在未婚夫那没借到钱,正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
她没有打伞,提着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在大雨里大哭。
他将她捡回了江家。
他给了她救命钱,而她将她的婚姻给他。
……
江宴从往事里抽身,才仿佛想起什么,走到地上一堆散落的衣服里,找出自己的手机。
厉庭深的来电。
他走出卧室,特意合上门,才回拨了电话。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调侃,“干嘛呢?欺负我有性生活是不是?”
厉庭深听他这口气,大约也猜到江宴刚才做了些什么。
他眯了眯眸,沉声,“江宴。”
江宴感觉他不对劲,“怎么回事你。”
“我找到她了。”
江宴当然知道厉庭深口中的她特指是谁,脸色沉冷,“厉庭深,你在她身上还嫌自己摔的不够惨?在同一个地方你到底要摔倒多少回才甘心!”
通话那一端沉默,“……”
江宴缓了缓口气,“她是不是和慕承和过的好好的?够不够你死心?”
厉庭深这会儿已经回到宾馆。
房间没有开灯,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她……过得很不好。江宴,她失忆了,而且精神状况也不太好。”
江宴冷笑,“这是她的报应!厉庭深,你忘了她当年在婚礼上是怎么告诉你的吗?她说她爱的是慕承和,她只是利用你!”
厉庭深弹了弹烟灰,将房间窗户打开。
桃园镇临海,四月风带着咸湿的海味扑打在他脸上。
他定定地望着远处夜色里一片深蓝的海,轻轻说——
“可是她忘了所有的一切,甚至都忘记我的样子,也没有忘记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