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庭深话才落,在人群里激起强烈的舆论声。慕澜还没听清记者群都在说些什么,厉庭深清眉淡目,说——
“我知道各位亟需头条。所以,我还为各位准备好了明天的头版头条。”
顿了顿,他继续。
“叶家二女婿被爆与其妻子离婚。”
一句话下来,人群仿佛起了海啸。
“厉先生,所以您是默认了您和慕小姐不伦恋情了吗?”
“厉先生,您是否是因为婚内出轨慕小姐,被夺走了股份,一怒之下,才想离婚?”
“厉先生……”
舆论纷纷里,厉庭深突地紧紧扣住慕澜的手心,拉着她往人群外冲刺。
慕澜连反应也来不及,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跟着他的脚步,大步流星地往院部外跑去。
当时中途遇到这场追逐游戏的病人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纷纷都说,当时没怎么细看,只看见有一群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人追着一男一女跑。
只不过,中途遇上那一男一女的医院病人们,都不约而同地记住了那跑在前面的那男人的笑。
他们都说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有这样精致绝伦的笑。就像梨花初绽,甚至能闻得到阵阵浓烈的花香。
也有很多人说,说想来这个男人很爱这个女人吧,不然也不会为了她,甚至连叶家二女婿的位置都不要。
……
跑出医院大门,慕澜就已经不行了。她使劲拖着厉庭深的手,虚弱地喊,“我不行了啊……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厉庭深往回看了眼,目光落在慕澜气喘吁吁的脸上,“体力怎么这么差?”
慕澜瞪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大约是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忽地就笑了。
慕澜白眼快斜到头顶去了。她本来体力就差,大学体侧她的800米就没有进过4分半以内。他又不是不知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厉庭深食指微蜷,弯成一个钩的形状,轻轻擦了擦她的鼻翼,扫去了她鼻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他声音里含着蛊惑和深意,像静水流深,勾引着慕澜往某些方面想,“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慕澜愣了三秒,即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像进了热水的虾,瞬间涨红了几分,脚不自觉地踹去了他的小腿上,“你个不正经!”
也许是刚才,面对一群豺狼虎豹般的记者时,他忽然走了出来,将一切的绯闻焦点都担到他的肩上;或者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重其事地说他要和叶蓁蓁离婚。也可能只是他带着她一路的奔跑。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到了他那么一点点的真心。
……
正在慕澜怔忪的瞬间,厉庭深已经半蹲在她跟前,他也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猛地将她一拽,直接将她放倒在他宽厚温热的背脊上。
再下一秒,他回头看了眼追上来不少的记者群,拐进了一个路灯略显昏暗的街道。
他们身边忽地闪过一辆面包车,车子经过他们,发出呼呼的发动机声。
随着发动机声一起的,是慕澜被厉庭深背起来奔跑那一刻的惊叫声——
“厉庭深!我自己会跑!”
厉庭深原本一个跑倒也还好,这回背了个人,显然力气也有些力不从心。只不过不好面子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
尤其是,当厉庭深在慕澜面前。
他努力保持呼吸平稳,淡淡地说,“等跑过了这条街,估计他们就追不到了。”
慕澜伏在他肩膀上,盯着刚刚她把他咬伤的那个浅浅的齿印,她原本圈在男人脖子上的手,忽然伸过去,轻轻抚了抚那齿印。
鬼使神差地,她说,“赵敏也在张无忌手腕上留了个齿印呢!”
厉庭深身子微微一僵。
下一秒,慕澜感觉身下的男人再一次健步如飞。
……
跑完这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的时候,厉庭深将慕澜放在公园的花坛边。
他深得和夜色一样黑魆魆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边慢慢地平缓呼吸。五月的夜晚有几丝淡淡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头发下藏着的晶莹汗珠。
慕澜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整了整刘海,低下头。
厉庭深笑了笑。视线逡巡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我去买点喝的。”
慕澜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没脸看他,低着头像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男人又是一笑。
只是那脚步声才走远几步,又回来了。
她听见他问,“想喝什么?”
她抬眸,对上他的深邃又调侃的视线时愣了愣,半天才说,“矿……矿泉水。”
厉庭深了然一笑。
慕澜轻怔。
她一直都厉庭深笑起来好看。却没想到他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
像春天里一簇迎着日头,散着芬芳的花。连香味都是滚烫灼人的。
……
就在慕澜出神凝视厉庭深走远的背影的下一秒,忽然她的眼前横出来一辆看上去就有些老旧的面包车。
那发动机呼啦啦的声音,和刚刚厉庭深背起她那一刻听见的,一模一样。
慕澜神色一凝,下意识地跳下花坛,想要跑。
可不等她迈出脚步,一身黑衣戴着黑口罩的男人已经从面包车里下来,几乎像是像风一样将她卷起,猛地将她摔上车后座。
他随即飞快地跟上来,拉上门,拿过早就准备在一边的绳子布条,将慕澜的嘴巴束缚,双手反扣在后牢牢困住。
车子启动。
面包车里没有灯光,慕澜看不清那绑匪的模样,只见那男人从额角延伸到黑口罩遮罩下的面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还有男人深得让人发憷的眼睛。
黑衣男人借着车窗外打进来的路灯光打量了一眼慕澜,笑得森冷,“桑平倒是生了个俏生生的女儿!”
面包车驾驶座的男人也冷笑着调侃,“我看没你好看。我刚看了几眼,你儿子比这妞还俊俏呢!”
黑衣男人额前的青筋像炸起的藤蔓,口气恶狠狠地,“少给我提那孽障畜生!”
驾驶座的男人干笑了几声。
两个男人的对话让慕澜一惊。
什么叫“桑平倒是生了个俏生生的女儿”?难道这些人认识她爸爸么?还是她爸爸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还有,什么叫“我刚看了几眼,你儿子比这妞还俊俏”?刚刚这路上就她和厉庭深两人,她在这头,厉庭深在便利店那头。
难道,这个男人……是厉庭深的父亲?
驾驶座的男人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看了眼后视镜,“卧槽。老徐,你瞧后面是啥情况!我可还没考出驾驶证啊!”
黑衣男人神情一凶,“少废话,你给我开你的车!”
车子瞬间加大了速度。
黑衣男人骂完这句,才转过头去看,慕澜趁着他不注意,也仰过头,凝神看着车子后方。
车子后面跟了个男人。
男人只身骑着一辆共享自行车,车筐里还扔着两瓶矿泉水。他一边焦急地讲着电话,一边像是疯了一样踩着车轮,虽然自行车和面包车的车距还在越来越远,可是他踩脚踏车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就好像不是正常人一样。有超乎常人的体力。
任谁也看不出,这个男人是个病人。
为了谈下和一个法国集团的企划案整整三天三夜没有阖眼,陪着法国佬喝了一夜的烈酒,一直到昨晚还因为酗酒过多、吃了过多安眠药而胃出血动过手术送进医院做了手术。
大约只有天知道,他这么拼命地想谈下这个企划的原因。
他的左右脚踩在自行车上的力道,似乎有些迥异。他的左脚似乎小腿因为过度的急性运动而不断地痉挛。
可是他还是不停地踩着脚踏板。
明明距离隔得有些远,慕澜却甚至仿佛能看得见厉庭深手腕上、额头上、脖颈处炸起的青筋,他凸起的性感的喉结。
蓦然泪目。热泪盈眶。
他这个疯子。
厉庭深这个疯子。
她想喊,想告诉他,让他不要追了。再这么追下去,他会病倒,说不定会猝死的。可是千言万语,她却只能对着他呜呜呜地乱叫。
忽然一个巴掌,猛地就呼在慕澜的脸上,巴掌满含着黑衣男人浑身浑脑的韫怒,他几乎是想杀了她一样地掐住了慕澜的脖子,撕心裂肺地低吼——
“都是你!都是你个孽障!你爸是个混账东西,你爸生的女儿还要来祸害我儿子!都是混账!妈的混蛋!你为什么还要活着!你怎么还敢活下来!你就该替你父母下地狱!你给我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