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妇人转身便跳入了万蛊池,无月一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妇人的一袭衣角,池中的蛊虫嗅到生人的气息,一窝蜂地涌向那妇人,将她的身体钻咬的千疮百孔,几个沉浮间,妇人的身体便沉沉没在了那万蛊池中。无月一愣愣看着池中的情况,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怀中抱着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不知是为了母亲,也不知是为了自己。
他认得这妇人与这小孩儿,她们是族长的妻儿,自己早就觉得族长自愿跳入万蛊池之事大有蹊跷,族长不可能不知晓万蛊池有多么的可怕,可却还是美名其曰为了族人而舍身献祭,甚至连他的妻儿如今也要投身进去。
无月一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紧了紧抱着这个孩童的手,点了他的睡穴,大步走向太上长老的居处。
站在这个曾经是整个山谷最美的地方跟前,无月一眼神有些复杂。此处没有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虫,可见太上长老对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不喜的,在自己的住处到处都撒了特制的驱虫粉。
将怀中点了睡穴的小孩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轻轻放下,脱下自己的外袍将他放在衣袍上,又在他周围撒了一些其他的粉末后,向深处的木屋走去。
“无月,你来了。”
太上长老坐在木屋前的石阶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无月一,白发就那样散落着拖在地上,精致的容颜让人找不出丝毫的瑕疵,宝石般的蓝色瞳孔闪着诡异的光泽,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碎裂的瓷娃娃。
可无月一却是知道,这个瓷娃娃,是有毒的。
“嗯,我来了,你究竟想干什么?太上长老大人,不,应该叫你令狐彧吧,我们苗乌族曾经的德夯。”
无月一唇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看着令狐彧。
“德夯…?无月,你也是糊涂了。那么多年过去了,又有谁能一直作为德夯而存在呢?”
令狐彧笑着摇了摇头,蓝色的眸子映着他手上停着的蝴蝶,眼中泛着些温柔。若是凤晓晓在这里一定会大声惊呼,不为别的,只为这蝴蝶的模样,竟与现代的光明女神蝶一般无二!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是想让苗乌族与这天下变变样子罢了,现在的人们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你说呢?”
“天下该是什么样子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苗乌一族经历了一百多年前的那场灾难难道还不够吗?我们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想过安静的生活,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无月一看着令狐彧哑口无言,愤怒地咬牙看着他。
“我只不过是将苗乌族变成它本就该有的样子罢了,无月,你说的没错,苗乌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不该存在了。”
令狐彧轻轻逗弄着手中的蝴蝶,眸子里满是刻骨的恨意,惊得无月一瞳孔一缩。艰难的问道。
“令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令狐彧好似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的前仰后合。
“发生了什么?你问我发生了什么?!原来你当年什么都不知道,便同我大吵一架再也没有回过苗乌!哈哈哈哈,无月啊无月!你真的以为是我,是我这个族内的德夯背叛了苗乌一族的吗?!”
令狐彧笑的一阵猛咳,抬袖擦去唇角咳出的血迹,轻轻动了动手指,他手上的蝴蝶便轻飘飘地飞向无月一的方向。
无月一瞳孔猛缩,看着朝自己轻飘飘飞来的美丽蝴蝶,如临大敌,脚尖轻点迅速向后退去,提起内力护住身周,却仍然没能躲过那蝴蝶的靠近。被它在脖颈上啃噬了一口,意识迅速消散,身体怦然倒地。
这便是灵虫么…竟然能吞噬内力…小玩具……
令狐彧站起身子,抬脚走到无月一的身前,伸手轻轻拨开他的碎发,空荡荡的衣袍被风吹起,他的双腿赫然只剩下了腿骨在那里艰难地支撑着令狐彧的行动,几缕零星的肉丝挂在他的腿骨上,令狐彧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表情。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月,你只知我要向四国进行复仇,却不知我比谁都想要苗乌一族的人们死个干净!”
轻吹口哨,令狐彧的住处外摇摇晃晃走来两名男子,挥手令两名男子将无月一与入口处的那个孩子抬到族长居住的地方好生看管,自己则是又摇摇晃晃地走入身后的木屋,在一处冰棺前坐下。
棺内躺着一名绝色的少女,少女神态安详地躺在冰棺中,五官眉眼皆与令狐彧有些相像,可她的另外半边脸却好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毁的不成样子。令狐彧伸手抚摸着少女的脸庞,脸上的表情是不曾掩饰的温柔。
可随即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令狐彧猛地揪住心口,满脸痛苦的大口喘着气,过了许久,才缓了过来,仰头望着屋顶喃喃自语着。
“长生,哥哥正在帮你与你的嫂嫂报仇呢,可惜你的嫂嫂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不然她若是能看到这副景象,定会很高兴的。她向来是爱憎分明,性格鲜明的很,可她最疼爱的就是你了,有时候连哥哥都会嫉妒呢。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哥哥带你放花灯,不小心把你的衣服给点着了,烫伤了你的手,你嫂嫂还因为这个跟我大吵了一架呢,还有那一次,哥哥带你去南羽国的城镇里逛上元节的夜市……”
令狐彧三三两两地地说着他已经给长生讲过几百遍的故事,可长生躺在冰棺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又怎么会再有动静呢?
令狐彧靠在冰棺旁,阖眸想着一百多年前美好的场景,唇角不由地微微勾起。驱使着体内的蛊虫,再次深深沉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