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色忽然转沉,多日不见的阴云,像沉睡醒过来的猛兽,重新盘踞在上空。浓郁一片,聚集在一起,就像京城的形势,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暗云涌动。
玲珑一直待在公主府养伤,不怎么出门。雪朦胧则每日按照往常的时间点,进宫陪伴皇后。
高墙深深,金碧辉煌的寝宫坐落在金銮殿后,雪朦胧一路来到未央宫,皇后的大宫女早已在门口守候,一见着公主来了,立马扬起了笑脸:“公主,快进来,皇后娘娘可从早上一起来,便盼着你来呢。”
雪朦胧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暖炉,道:“好,咱们进去吧。”
皇后坐在殿内,目光期盼地望着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自家女儿的影子,立马笑着站起了声身,拉过她的手,坐了下来:“十一,你可算来看母后了。你哥哥走了,你父皇又整日被那莲美人迷着,母后这里,也只能盼着你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了。”
“母后还这么年轻,连皱纹都看不见,怎么就老了呢?”雪朦胧撒娇地笑了一声,然后往她怀里钻。
皇后被哄得十分高兴,像小时候拍着她的背道:“十一长大了,懂事了,母后现在都要靠着你呢。要是你哥哥再争气一点,母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愁了,安安心心地守着你们,过完下半辈子。”
雪朦胧听出她语气里悲伤的情绪,不由抬起头,担忧地看着她:“母后,你怎么了?是不是父皇惹你不高兴了?”
皇后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父皇有什么惹我不高兴的,他想宠爱哪个妃子美人,难道母后还能管得着?”
雪朦胧微皱了下眉,问道:“母后说的可是莲美人?”
皇后微叹口气:“除了她,还能有谁呢?”说完,皇后又自我安慰地笑了起来:“不过,母后也没什么埋怨的。那原本受宠的高贵妃才可怜呢,她的儿子被禁了足,又受了你父皇的冷落,此时怕也是躲在宫里,恨得咬牙切齿吧。想起之前她得意的模样,和现在夹起尾巴做人的样子,母后就觉得畅快得很呐。”
雪朦胧也跟笑了一声,但还是提醒道:“母后,这些事,你就别插手了。不管是潜心宫,还是锦绣宫,你都不要掺和进去,女儿自有主意,让他们斗起来,母后只管看戏便是。”
皇后惊喜地看了她一眼:“十一有什么好办法?跟母后说说。”
雪朦胧笑着贴近了她的耳边,低着声音说了两句话。
皇后细细想了一下,拍了下桌子,笑道:“好,好,这个办法好,我的十一可真是不输男儿啊。”
雪朦胧娇俏一笑:“那当然了,母后都这么美丽聪明,我哪能差了去啊。”
皇后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额头:“真不害臊!”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雪朦胧在宫里用了午饭后,便回了自己府里,第一时间去问有没有自己的信。
结果,却意外看到了九幽。
他莫名其妙出现在公主府,和冷旭说着什么,神神秘秘的,见了她,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公主,几日不见,你气色愈发好了,听说世子不在的时候,公主几乎将京城搅和得乱七八糟,好手段。”
雪朦胧没有心情和他打嘴炮:“可是阿言有什么消息来?”
九幽眸光一闪:“世子大人身边软玉温香,此番倒是没什么话带给公主。”
他越是这般唯恐天下不乱,雪朦胧越是不会当回事:“既然无事,你来做什么?冷旭,送客!”
“哎,等一下,你们夫妻俩怎么都习惯这般过河拆桥?”九幽不乐意了,再一想折岚似乎也是这德行,顿时气得笑出声:“公主殿下,我可是身负你夫君的安危,你确定要赶我走?”
雪朦胧皮笑肉不笑:“九幽阁主可曾听说有一种蛊,可以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你的真心话?”
九幽虽然知道这话十有八九是骗他的,可还是默默收起玩笑脸:“公主,世子那边有些问题。”
几人进了屋,小九和十二还有冷旭都在外头把守着,雪朦胧问:“怎么回事?”
“穆臻言让我查探华城的情况,结果追着城守的线索一路查到了京城,兹事体大,我只能亲自跑一趟。”九幽难得正经,“公主,华城那边和京城的势力划分不开,那位城守是个笑面虎,世子的行动并不容易。若是单纯灭水寇还好说,可现在是要招降,当真不容易。”
雪朦胧担忧道:“这我也知道,可是父皇存心为难,阿言已经答应下来,怕是不好再变动,可有我能做的?”
“京城虽然有九幽阁的势力,只是那位莲美人在暗,我们在明,实在不好多涉及皇宫,皇家云影卫不是吃素的,一个不慎,怕是会给你们招惹麻烦。”九幽看了一眼门外,“你身边也不一定多安全。”
雪朦胧蹙眉:“我身边倒是无妨,你的意思,城守是莲美人的人?”
那她的势力真的是太恐怖了,有这样的女人作为后盾,难怪前世穆臻宇能够灭了她雪氏江山!
“现在还不能确定,想要穆臻言死的人太多了,可有那个能力手段,目的性更强的,那就只有京城这两大势力了,是九王府和莲美人,现在没有证据。”
雪朦胧问:“所以,你要我去搜集证据?”
九幽笑了:“公主冰雪聪明,还需要我说吗?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九王府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是朝中人,势力根深蒂固,那位华城城守已经官居高位多年,莲美人最近才冒出来,可能性不大,倒是在中间和稀泥的可能性更大。”
“我明白了,不能让九哥和莲美人沆瀣一气。”雪朦胧道:“帮我带话给阿言,一切以平安为先,若实在难以招降,直接绞杀即可,父皇那边,还有我和太子哥哥。”
九幽眸光闪了闪:“有公主殿下在,世子真是好福气。”
不日。
“经过这几天调养,你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折岚检查了一遍穆臻言的伤势,发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穆臻言!”仲少秋突然推门而入。
“仲侍郎,今天又怎么了?”穆臻言又摆出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你看看这个!”仲少秋将一封书信摔到穆臻言身上,“剿匪毫无进展,京城已经在催了,你身为剿匪的负责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穆臻言懒懒拆开信,大致浏览了一遍,确实是皇上的手谕。
“本世子也想有进展,奈何最近水寇一直没有动作,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难不成还要本世子主动上门去找?”穆臻言给自己倒了杯酒,不紧不慢地说,“仲侍郎不必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如先坐下来小酌两杯。”
“荒唐!若是每个官员都像你一样只知道吃喝享乐,我们的疆土早就被人踏平了。”仲少秋着急,担忧道,“水寇一日不除,华城的百姓就不得安宁。”
“糟了!”城守府的侍卫突然来报,“有大批商船在湖中被水寇拦截。”
“你说什么!”仲少秋震惊,“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穆臻言心中暗道,居然这么巧,在这个时候作祟。
“仲侍郎不是一直想要为民除害吗?你的机会来了,本世子命你立刻带人去剿匪,务必把商船救下来。”穆臻言的语气还是这样不紧不慢,感觉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叫仲少秋气不打一处来。
仲少秋甩甩衣袖:“就是因为你的不作为,才会出现商船被劫持,要是我们早些将水寇剿除掉,就不会有百姓受难了。”
穆臻言懒懒起身:“本世子忙得很,我还约了莫小姐用午膳,祝仲侍郎出师大捷。”
然而,就当穆臻言走到仲少秋身边时,轻凑到仲少秋耳边:“当心有诈。”
仲少秋自然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但是回头看到的还是穆臻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世子,真如表面看到那样么?
仲少秋调动了城守的兵力,浩浩荡荡驾船到湖中时,看到几辆被挟持的商船。船上的船员皆被五花大绑。
但是属于水寇的船只只有寥寥三四辆。
仲少秋很快命人将贼船包围起来,这些水寇只是做了短暂的挣扎,并没有用商船上的人做筹码。
看上去根本就是束手就擒。
“派个人上去查探。”仲少秋吩咐。
士兵上了商船,结果发现商船上根本没有水寇看守。仲少秋当机立断将贼船上的人统统捉拿。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顺利到让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当心有诈。”穆臻言的提醒萦绕在仲少秋耳边。
仲少秋不是傻子,自然也感觉到这次像是有人在故意引诱些什么,但是细想之下却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