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了,太子哥哥,好好躺着,小心伤口。”雪朦胧连忙过来,最近照顾穆臻言的伤口,她经验丰富,帮助雪芮调整好睡姿,又倒了水,这才坐下来:“可好些了?”
雪芮点头,有些无精打采,似乎在想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雪朦胧心事重重:“太子哥哥,昨夜,安白芷来找你,做什么?”
岂料,她话音刚落,雪芮便变了脸色,本就雪白的脸色更是没了血色,只张口说了一句:“提她作甚!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声牵动了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雪朦胧心底如破了一个大窟窿,可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好了好了,我不提我不提便是。”
太子哥哥心仪安白芷,她不是看不出来。
本以为安白芷昨夜冒险去看他,说不定也是对他有意。
可看太子哥哥这反应,分明就对安白芷的出现十分排斥,现在还不想提起昨夜的事情……
也许,是昨夜的刺杀事件本就和安白芷有关,太子哥哥也发现了,觉得自己受了欺骗,所以不愿意提起。
也许,即便太子哥哥憎恶安白芷的欺骗,可依旧不忍心让她陷入危险,所以才不愿意提起她的任何事,让她陷入危险。
正想着,太子忽然咬牙问:“她,现在如何?”
面上咬牙切齿,可瞳孔里的担心是免不得的,“昨夜的事情……”
“她已经离开了。”雪朦胧叹气:“太子哥哥,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我已经吩咐过苏芩,昨夜安白芷来过的消息,不会有别人知道。”
雪芮却不知道听没听到她后头的话,只听说安白芷离开,眸中的光芒忽然寂灭下去,面上一片颓然:“走了,走了也好……走了,就不必纠结了!”
纠结吗?
雪朦胧握紧了手心:穆臻言,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该如何面对父皇和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对穆臻言,怎么看?”雪朦胧干脆直白地问:“安白芷是他送进宫的,她前脚走,你后脚就出了事情,你很清楚,九王兄绝对不会如此莽撞,分明是有人想让你们鹬蚌相争。你怀疑他吗?”
太子思维缜密,就算雪朦胧不说,他应该早就想到,与其猜来猜去,她不如直接问问太子的想法。
太子眸光一闪:“十一,你怀疑他吗?”
雪朦胧垂眸,唇角抿地紧紧的,好一会儿才道:“我只相信真相。”
妹妹这么说,必然是还对穆臻言存着信任的心思的,事发突然,他不能妄断,坏了妹妹的姻缘。
毕竟,穆臻言肯为妹妹舍了命,背后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查明。
如十一所言,只相信真相,便是好的。
“十一,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虚言。穆臻言此人深不可测,便是我也无法断言,此事与他无关。早在入京之前,穆臻言的势力,已经达到可以避开我和九王府的地步,而我却一无所知,他非常人,我们也不能用常人之眼光来评断他。”
雪朦胧扯了一下唇,却发现自己唇角瑟瑟发抖,找不到微笑的感觉了。
“太子哥哥,我明白了。”雪朦胧脸色白了下来,瞧着竟然比太子还要难看了几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受伤的人是她自己呢。
见妹妹如此失魂落魄,雪芮如何舍得?
出于大局考虑,他确实该提醒十一警惕穆臻言,至少在他查清楚真相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可若是真的因此让两人生了隔阂,他也于心不忍。
若是换了以前,即便是为了妹妹,他也不会如此感情用事,不过是因为现在认识安白芷之后,更加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贵。
那个女人……
竟然那么决绝地拒绝他之后,一走了之了!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女子如此嫌弃过!
算了,不想她了。
“十一,听我说。”雪芮看着妹妹:“给我一点时间好好彻查这件事,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可好?”
雪朦胧伏低身子,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太子哥哥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雪朦胧回了公主府,却不想见穆臻言,好歹等太子哥哥伤好,可查得真相,孰是孰非,她便摊开来和穆臻言讲。
若不是他所为,她相信他如初,如今断然不能因为怀疑,寒了他的心。
若是……
雪朦胧死死握着茶杯,头晕目眩:若是他所为,她便当此次放过他,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再回北地,一切如当初。
她不会放过穆府的。
只是这一段时间,她不想和穆臻言多加接触,怕自己心软,感情用事。可若不见,又怕他心思敏锐,多生疑虑。
正在忧思之际,小六和冷风匆匆来了,“公主,不好了!”
又是这一句!
这几日,她都听得厌烦了,反而淡定下来。
“又发生何事了?”
冷风面色凝重:“世子吐血了!”
“什么?”雪朦胧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两人往出跑:“怎么会吐血的?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也怪她自己,一日没有看着,便让他出了岔子。
吐血,当是严重至极。
小六连忙跟上去:“公主,奴婢已经看过了,是急怒攻心所致,情绪起伏过大,才导致世子吐血的,无性命之忧。”
“急怒攻心?”雪朦胧脚步慢了下来:“到底发生何事了?”
冷风道:“是王爷,王爷出事了。”
雪朦胧眸光一落,匆匆进门,穆臻言已经吩咐人收拾行装,自己换好了衣服,神色焦急,脸色却是苍白。
“父王出了何事?”雪朦胧心里一疼,到底不忍看他这般模样,连忙迎上来:“你身子未大好,这是要做什么?”
穆臻言心有忧虑:“禹城一战大胜,父王本就受了伤,被军中奸细出卖,匈奴探子趁机刺杀,父王……重伤。”
他看着雪朦胧,“公主,我知你想在京城多留些时日,太子受伤,朝廷局势不容乐观,若你不放心,便留在京城吧。”
顿了顿,“待父王无碍,我再来接你回北地。”
雪朦胧脸色沉了下来:“穆臻言,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虽然句句为她着想,可北地出事,他却要自己留在京城,这像什么样子?
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作他的妻子?
这一刻,雪朦胧完全没有想到阴谋算计,勾心斗角,只想着穆臻言将自己当作了外人,心寒不悦。
穆臻言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先前皇后便有言,要他们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等到太子大婚后再离开。可无奈事出突然,他必须得离开。
十一对家人甚为看重,尤其是重视太子,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只是不想她不开心,回了北地,还要对京城牵肠挂肚,不如他自己离开,回头再来接她回去。
在此之前,他也好回北地解决臻宇的事情。
“十一,此番我断然不能陪你再留在京城……”穆臻言没说完,便被雪朦胧冷着脸打断:“穆臻言,你的父王,难道就不是我的父王了吗?他受了伤,我留在京城,这难道就合适吗?你要天下人如何看待我这个镇北王府的儿媳妇儿?”
说了再多理由,归根结底不过一句话: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人承担焦虑不安。
来京之时,太子下落不明,她郁结于心,夜夜睡不着觉,也是穆臻言守着她,逗她开心,哄她入睡,为她分担忧虑不安。
换位处之,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这人,真是非得把她气死才好!
穆臻言渐渐松了眉眼:“十一,你愿意陪我一起回去?可太子……”
雪朦胧眸色微暗:若是留在京城,她定然可以第一时间得到太子哥哥的调查结果,可莫名又不想要第一时间知道。
若,若注定两人殊途,这便是最后一次同归了。
“太子哥哥有母后照料,我便是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雪朦胧哑了嗓子,低声道:“我陪你一起回起,等太子哥哥大婚,再……再来吧。”
他们都知道,太子大婚,怕是遥遥无期。
小六欲言又止,可雪朦胧已经下定决心:“收拾行装,本宫这就入宫同父皇母后请别。”
帝后固然不舍得女儿这么快离开,可嫁出去的女儿,便是穆府的媳妇儿,公公受了重伤,丈夫要回去,她总不能一个人留在京城,这于礼不合。
况且,镇北王受伤,也是为收复禹城,朝廷自该表示诚意。
昭武帝对穆臻言一番安抚,赏赐了不少东西。
穆臻言带着封赏的圣旨,携手雪朦胧一起回了北地。
走时北地还是寒冬冷冽的气候,可此番归来,苦寒之地也迎来了晚春时节,漫山遍野可见南方都少见的花草树木。
北方地多贫瘠,树木却都生的高大挺拔,枝叶繁茂,不畏风雨严寒,酷暑寒霜,坚韧至极。
明明离开不过数月,却仿佛过了好几年,雪朦胧有些不真实感。
两人直接到了镇北王府,车队紧随其后,去了世子府。
等他们赶回来,镇北王府受伤如今已过一月,虽然伤口再愈合,可是体内毒素却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彻底清除干净,浮厝一直守在镇北王府。
穆臻言进来的时候,镇北王刚刚喝完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比起走之前的精神威猛,现在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孱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