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要不要派人跟着?”小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雪朦胧身边。
雪朦胧听闻此言,看着身边的这个丫头。这丫头是前些日子皇后赏的,雪朦胧见她生的伶俐,便留在身边。
“驸马出门,本宫还要派人跟着?刚才跟着伺候他的小厮不是人吗?”雪朦胧眉头一皱。
小羽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公主恕罪,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奴婢自己掌嘴。”
雪朦胧懒得看,留下一句“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进了宫门。
穆臻言一走,雪朦胧无事可做,干脆取了纸笔练字,墨香满室,雪朦胧的心也有了片刻宁静。
“嗯,不错,确实是进益了。”
雪朦胧十分入神,不免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抬眼,却是昭武帝,正拿着她的字,连连点头。
“父皇怎么来了?”雪朦胧连忙放下笔行礼。
昭武帝搀起她:“朕今日无事,来看看你。”
雪朦胧连忙叫人奉茶。
昭武帝坐下,细细看雪朦胧的书法,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不见驸马?”
“他刚刚走,去赴宴了,父皇有什么吩咐?”
昭武帝有些不悦:果然是风流成性的一个草包,在宫里呆了几天就忍不住,忙着出去找乐子。
那日皇后回去,说什么让他放心,穆臻言虽然无能,但是对公主很好现在看来,那个穆臻言不过只是会做表面功夫罢了。
昭武帝正要发作,看了看雪朦胧,又忍耐下去,拉住雪朦胧的手,斟酌着开口:“十一啊,你一直是父皇最疼爱的一个孩子。父皇知道你自小聪慧过人,只是,这世上有些道理,你未必懂得。”
昭武帝一开口,雪朦胧就猜到他要说些什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父皇,你不必担心儿臣,儿臣是天子的女儿,谁敢欺负?”
“哎,”昭武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父皇不是要说这个。”
“你当初执意要嫁给穆臻言,父皇到最后答应了你,只盼着他能不辜负你的心意,”昭武帝恨铁不成钢道:“但是,你也看到了,穆臻言和你成亲以后,脾气秉性照旧,没有半分收敛——十一,你听父皇一句话,京城的好男儿不胜枚举,你——”
昭武帝到现在都不明白,这穆臻言到底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下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如此死心塌地。
雪朦胧抿了抿唇,正色道:“父皇,穆臻言他待儿臣很好,我们成亲那么久,他从未让儿臣受半点委屈。儿臣知道,比穆臻言好的人还有很多,但是儿臣都不想要,父皇,您明白吗?”
昭武帝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
昭武帝背着双手,缓步出了府门。
雪朦胧到最后,也没有叫住昭武帝——有些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她就算说出了北地发生那些事情,难道昭武帝就会相信吗?
便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其中真假。
雪朦胧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月亮好像也没有北地的好看。
“启禀公主,刚刚九王爷派人来传话,说他与驸马一见如故,喝了许多酒,驸马醉的不省人事,马车颠簸,恐驸马难受,便让驸马在府里睡下了。”小六从门外进来禀告。
“今晚不回来?”雪朦胧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雪朦胧准备转身回房。
“公主!”小六叫住雪朦胧。
“还有什么事?”
“我听那来人说,驸马和九王爷去了什么风月楼,找了、找了七八个姑娘作陪,您——”小六吞吞吐吐。
风月楼?
雪朦胧想起今天下午,穆臻言的窘态——原来如此。雪朦胧的心里,像是被谁用指甲划了一下,不疼,但是不舒服。
“您真的不去看看嘛?”小六道:“这么一来,不只有多少人等着看公主的热闹呢。”
雪朦胧笑了笑:“去拿本宫的披风。”
那么多人盼着她去,她怎么可能不去?
小六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跑进屋。
不多时,雪朦胧便到了风月楼。
此时的风月楼,宾客云集,大多都是京城中官宦家的子弟。穆臻言坐在正席,左右两个美娇娘,端着酒杯,不用人劝,自己一杯接着一杯。
九王爷道:“驸马,你看看这京城,美酒如何,佳人如何?边疆北地,可有这等风景?”
穆臻言勾唇一笑,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没有北地的烈,人,倒是比北地的美!”
穆臻言看了边上的女子,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九王爷闻言,不由得放声大笑,眸底轻蔑不已。
一旁的人趁着穆臻言醉酒,低着头窃窃私语:“人人都说这驸马风流成性,我原本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看上这个酒囊饭袋的,要我说,他给我提鞋都不赔!”
“别人是战死沙场,他是溺死在酒场!”
穆臻言搂着一边的花魁,端了美酒要喂她喝,周围人笑闹不止。
忽然,喧哗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偌大的酒楼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了。
雪朦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扫视了一眼座下的人,神色漠然。穆臻言的手还搭在那女子的腰间,不知道为什么,雪朦胧忽然觉得此情此情十分刺眼,不愿意再多看。
周围的人,一猜就知道雪朦胧为什么来,虽然都低头不语,但心里暗自发笑。
穆臻言原本还在和那婀娜的花魁说话,忽然觉得周围都静下来,抬头一看,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九王爷见气氛不对,连忙站起来,笑道:“十一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给王兄打个招呼?”
穆臻言先立刻收回手,先一步赶到雪朦胧面前:“公主,你来了。”
雪朦胧指着那花魁:“这位姑娘是谁?”
语气里夹着好大的醋味,雪朦胧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不过是坐在一起喝酒,她干嘛如此斤斤计较。
但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没由来的不舒服,简直不可理喻。
穆臻言坦诚的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是九王爷让她来给我斟酒的,公主别生气。”
雪朦胧避开他的目光。
穆臻言笑道:“公主,今日是我不对,下一次,下次决不再这样!”
雪朦胧不回答。
穆臻言又道:“刚刚在席间吃了一道西湖醋鱼,十分鲜美,想起公主也喜欢,我提议让厨子多备了一份,等回宫的时候,给公主带去,公主既然来了,不如现在就试试?”
“呈上来吧。”雪朦胧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我以为你喝醉了,担心你,所以急急忙忙赶出宫来,耽误了你们的宴席。”
雪朦胧想九王爷行礼:“九皇兄,十一向你赔罪了。”
“这是哪里的话!”九王爷忙道。
一瞬间,酒席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当场“捉奸”的戏码没看成,底下人的表情像囫囵吞了一颗鹌鹑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穆臻言这般放浪形骸,当着公主的面,与妓子眉来眼去,竟然都能安然无恙。难道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公主对驸马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听说,穆臻言在边疆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样子,公主都能看得进去?”一个人悄悄问道。
“这恐怕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看都这样了,公主都没发火,还对他笑脸相迎,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顺着他呢?”那人鄙薄道。
“我看他就是仗着一张脸好看,”另一人压低嗓子道:“我看公主也是,只知道”色相“二字,被这人哄得晕头转向。假以时日——”那人住了口。
那人没说,在座的人却一个比一个明白——假以时日,穆臻言恐怕能从雪朦胧手上把整个大沥朝哄过来。
穆臻言拉着雪朦胧入座,亲自给她夹了一块儿鱼肉:“公主尝尝看。”
雪朦胧举箸,穆臻言又为她斟酒,趁人不注意轻轻偏了偏身子,压低嗓子,在雪朦胧耳边,压低嗓子说了两个字:“多谢。”
雪朦胧只当没听见,夹起鱼肉送进嘴里。
果然鲜美无比。
有了雪朦胧坐镇主场,旁人倒是不敢再放肆多言,瞧驸马爷乖巧讨好公主的样子,众人心底也是鄙夷的。
原以为这世子有多厉害,其实不过和当初一样,真的被公主养成面首了。
素闻这镇北王府世子风流倜傥,四处留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娶了公主,跟娶了母老虎有什么区别。
旁人看穆臻言的眼神多为戏虐和同情,穆臻言却是当作看不见,殷勤照顾雪朦胧这位小妻子,力求哄的她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