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姑娘二字还未出口,他便意识到什么,住了嘴,他虽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亦不知道皇后娘娘与将军是何关系,可对外,姑娘都已死了,她的身份不能再暴露,不然不止姑娘,连将军都会受牵连。
他有几分担忧的看了一眼远去的人,可最终并未追上去,毕竟此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要谈解释。
而对于房中的一切,他也不敢叨扰,只能乘房中之人还未察觉,悄然退了出去。
苏亥刚刚出去,便见周成走了过来,偶尔回头间,面色却多了几分疑惑,见苏亥从房中出来,心中亦是一喜,苏亥去了那里两日,今日能回来,该是将人请来了。
“苏亥。”
可刚唤了一声,便因苏亥一个噤声的动作而住了口,到忘了,里面还有一人。
他疾步走近,亦压低了声音,道:“苏亥,刚刚出去那人,可是姑娘?”
刚刚出去的人着的女装,面上还围了面纱,加之是暗夜,根本看不清容貌,只是那身形太过熟悉罢了。
苏亥面色不太好,并未着急回答周成的话,视线只看了一眼里间,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成视线随着苏亥望去,亦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也将这两日的事情如实告知,而后道:“具体是何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两日因为娘……因为这缘故,将军的高热也退了些,伤情也有所好转。”
苏亥神色复杂,这般说来,是当时自己刚刚离开之时皇后娘娘便来了,甚至这几日时常来此,王上即便是有意替将军医治,也不会派后宫之人来此,而她,似乎与将军的关系并不寻常。
“这事,可有旁人知晓?”
周成摇了摇头,道:“将军出事之后,守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而她也有亲信相随,在外也未露容颜,除了我们,应该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留意。”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人,若让王上知晓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周成点头,似想到什么,道:“那姑娘刚刚也……”
若那人真是姑娘,必定是和苏亥一起来的,苏亥既已知晓,姑娘应该也知道了。
苏亥面色不太好,沉默片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难怪刚刚姑娘会走的如此着急。
苏亥摇了摇头,道:“此事,还是等将军处理吧!”
周成亦未再多言,的确,这事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房中。
石闵的思绪并不太好,朦朦胧胧间似觉有人拥住了自己,便也下意识的唤道:“婧弋……”
刘菻儿闻言,浑身一颤,眸中本是担忧的神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意。
沉默许久,刘菻儿终是恢复了寻常的神色,缓缓松开眼前的人,眸中滢光涟涟。“永曾,你总算醒了,你可知晓这几日我有多担心?”
石闵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眸光中一闪而过一丝失落,而后身子退了退,与刘菻儿保持了些距离,视线亦看了一眼四周,沙哑的声音这才道:“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若未看错,这里是将军府,她不应该来此的。
刘菻儿原本佯装的神色却因他这‘娘娘’二字再次僵住,她眸光黯了几分,别开眸,道:“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唤我。”
石闵看着眼前的人,若是之前,他定是心疼的,可是现在,他虽有不忍,却不似之前了。
“娘娘现在是后宫之主,臣自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无礼了。”
刘菻儿微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霍然站起身,眼泪在眼眶打转,这次并非佯装,而是真正的心痛,石闵的一字一句,犹如利刃般,撕开她本就狼狈不堪的疤痕,露出里面的血腥与不堪。
世人或许都会认为,那后宫之主是多么的高高在上,皆可以不理解她,可是他不能,也不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会沦落到这一地步的,她从不觉得这声娘娘有多么尊贵,甚至会觉得恶心,旁人便也罢了,为何偏偏是他。
她垂着眸,眼泪顺势一滴滴自眼眶滑落,沉默许久,她有些颤抖的声音方才开口。“永曾,自我入邺城自后,唯你一人可倾心相待,这么多年来,初心不变,我一直以为,世上唯有你一人懂我,此时,又是为何……”
她眼眶绯红,泪水在眼眶打转,似委屈却又带着几分倔意,即便是石闵,亦是一愣,亦道:“抱歉,我并无它意,只是菻儿,你不该来这里的。”
当年的事,毕竟也有自己的原因,她终究是因为自己才会受这么多年的委屈,是自己言重了,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
刘菻儿闻言,亦才别过眼,抬手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而后才转身,道:“你昏迷数日,我心中担忧,又怎会不来?”
昏迷数日……
石闵心口一紧,那婧弋她……
她现在如何了?
石闵心中紧张,视线看了刘菻儿一眼,终究还是未将婧弋的事情告诉她。
刘菻儿看着突然失神的他,亦道:“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痛了?”
石闵摇了摇头,道:“我无碍,菻儿,你不便出来太久,我让人送你回去。”
刘菻儿却摇了摇头,道:“近日王上身子都不太好,到也未多留意我的举动,你不必替我担心。”
石闵闻言眉宇轻蹙,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亦道:“王上怎么了?”
刘菻儿神色黯了几分,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听太医说,王上到不像是寻常病症,像是……中毒。”
“中毒……”石闵低声呢喃,王上中毒的事婧弋早已向自己提过,只是之后婧弋已替他解了,为何会再次中毒?
刘菻儿轻撇了一眼石闵,而后浅步走向一旁的桌案,倒了杯热水递给了他,似无意间提道:“此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当日却是有人提过,说是婧弋……”
“不是她。”刘菻儿话还未说完,便被石闵的出口打断,婧弋若真要对王上下手,当时也不必替他解毒,即便真要下毒,亦会直接见血封喉,又怎会留下医治的可能。
刘菻儿亦是一愣,未曾想石闵竟是这态度,甚至连一丝怀疑都没有,他竟真的在意相信她到这般地步吗?
刘菻儿袖间的手指缓缓收紧,可面上却无一丝变化。“我也不过听说罢了,婧弋的为人我也知晓一二,她不至于对王上动手,只可惜……此事怪我,若我能阻止,婧弋也不会……”
刘菻儿之后话并未说出口,视线却一直落在石闵身上,似想从他身上看到别样的情绪,她知晓当时永曾那一剑是留了情的,好在自己之前下了毒针,即便他相救,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果然,石闵原本修长的手指不经意之间收紧了些,久久,那沙哑的声音才道:“此事怪不得你,你已冒险派人前来通禀了。”
“婧弋于我和世儿皆有恩,我又怎会见死不救,只可惜力薄人微,并未帮上什么忙。”
石闵未再接话,看了看天色,便也道:“王上虽身子有碍,但你也不可离宫太久,这将军府并非你相信的那么安全,我已无大碍,你先回去吧!”
石闵这已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刘菻儿即便想留亦不好再找托词,毕竟她现在不想让石闵看出什么,便也未多言,道:“好。”
而后走至一旁,将一精致的药盒拿了过来,放在床榻旁的矮几上,道:“这里面都是一些治疗外伤的良药,如何使用我已告知周成,你多保重,若有机会,我再出来瞧你。”
石闵亦道:“我让人送你。”
“不必了,人多反而眼杂,我会小心的。”说着,便也抬手将斗篷上的连帽带上。
“好。”
“保重。”刘菻儿说完,便也深深看了石闵一眼,而后离开了屋内。
直至过了片刻,石闵才开口道:“来人。”
而本也守在门口的苏亥也第一时间走了进来,虽难掩主子醒来的激动,可却并未忘礼数,抬手抱拳恭敬行了一礼,道:“将军。”
石闵视线瞧门扉看了一眼,淡淡道:“可走远了?”
“有周成相送,应该会将娘娘安全送至宫门才会回来。”苏亥道。
石闵点头,并未过多询问皇后为何会在此,只是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婧弋现在如何了?”
苏亥微楞,想着之前姑娘疾步离开时的摸样,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将军,而后亦道:“姑娘已经苏醒,身上的伤也慢慢在恢复,有葛先生调理,将军不必担心。”
石闵淡淡点头,可苍白的容颜之上,黯然之色并无一丝掩饰。
她既已醒来,却未出现在将军府,该是怪自己的。
苏亥看了一眼自家将军,犹豫许久,却始终未将刚刚的事如实告知。
整个房间一时又只剩下可怕的寂静,直至久久,石闵才道:“皇后娘娘这几日时常来这里吗?”
苏亥微楞,便也道:“这两日偶尔回来,会带些药物,也会多停留些时间。”
而这些,皆是周成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