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未见那人答话心中更是多了一抹怕意，连滚带爬的跑到石韬面前，颤抖的手指亦向他的鼻尖伸去。
触手之间，已无呼吸的迹象。
石宣吓的不轻，跌坐在地上拼命往后挪着，而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一路不敢停留，直奔东宫，他神情慌乱，衣物上亦有不少血迹，可因他平时就性格乖张，喜好杀人，所以东宫之人也未觉得有何异相，只是不约而同的避开，怕成为太子剑下的下一个亡魂。
直至撞到了一人，石宣亦不敢多言，直接往自己的寝殿跑。
孙珍刚被太子撞了个满怀，正欲请罪，却不想太子竟看都未看他一眼，就直接往里间跑了？
孙珍眉宇轻挑，直觉告知他出了事，他也不敢耽搁，连忙跟了上去。
而进了太子寝殿才发现，太子竟在拼命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越是撕扯越是着急，孙珍见状，亦连忙上前替他宽衣，却不想看到了那衣物之上一大片血迹。
“怎么就脱不下来呢？必须脱下来，必须脱下来……”
孙珍神色难看了几分，而看太子的摸样，更加确定出了事。
他连忙将太子的外衣解了下来，扔至一旁，之才对神情有些奇怪的石宣道：“殿下，究竟怎么回事……”
石宣面色难看，神情之间全是慌乱，他看着孙珍，一个劲儿的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孙珍微微蹙眉，太子殿下平时本也喜杀人，但从不会有这样的神色，便也道：“杀了谁？”
“我把……我把石韬给杀了。”
此言一出，纵使孙珍神色亦难看了几分，秦公……
“不能怪我，是他要杀我的，我没想过要杀他，但就是不知道那匕首怎么就捅到了他的身上呢！”
孙珍眉心紧蹙，石宣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道：“你要救我，父王若是知道，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太子殿下莫慌，让属下先想一想。”孙珍令他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来回踱步着。
秦公遇刺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可是承认，亦是死路一条，王上如此宠爱秦公，加之之前军粮之事，本也对太子失望，若是知晓此事，一定不会饶了他。
可若不承认，王上也会下令彻查，秦公身边虽是皆有人，最终也会瞒不住，而结果，亦和之前相同了。
而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孙珍突然驻足，石宣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方法了？”
孙珍道：“太子殿下，你可想活。”
石宣一愣，道：“我自然要活着，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是故意杀他的……”
孙珍点头，道：“属下明白，但眼下我们的活路只有一条。”
“什么活路？”
“篡位。”
“什么！”石宣错愕，亦楞道：“你说什么、”
孙珍却道：“此事根本瞒不住，而若让王上知晓是殿下所为，殿下根本就无活路，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此次秦公身边的所有人，那么王上即便要查也会多些时间。”
“而王上如此恩宠秦公，必定回去府上吊唁，届时我们再乘其出宫，身边防守不多，将其拿下。”
“可是……可是那是父王啊……我怎么能……”
“可是我们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等死！”
石宣面色难看，一句话也不说，孙珍亦道：“殿下，来不及多想了。”
若秦公之事被人发现，便什么都晚了。
石宣眸色越发复杂，久久，亦道：“那便……如你所言吧！”
孙珍闻言，亦送了一口气，道：“属下这便命人去将那些人处理了。”
“嗯。”
空旷的宫殿之中，赤金熏炉中的香已经焚尽了，唯有碳炉中的微红火光时不时明灭着。
石虎倚在赤金的软塌之上，一双纤细的手替他轻捏着太阳穴，他微闭着眼，这几日服用了那人的药，身体到比之前要清爽不少。
“那人这几日有无什么异动。”那人虽医术不错，可态度确实让人有些恼，最主要的，除了易靖这名字之外，并未查到关于她任何身世的线索。
一赤卫站在一侧，恭敬道：“除了每日入宫弄药之外，并无什么异常，不过……”
“不过什么？”石虎眼眸忽的睁开，道。
“她从太医署带走了两味药，其中一味乃至毒之物。”
石虎闻言，亦瞪了眼前人一眼，再一次闭上了眸，道：“她是医者，拿上几味药又有何奇怪。”
“属下愚钝了。”
“行了，好生看着，将军府那边也留意些。”
“诺。”
偏在此，一内侍急急走了进来，或因太过着急竟踉跄摔了一跤，可他却丝毫顾忌不了，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殿内。“王上！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石虎不悦的蹙眉，那一旁的暗卫已然喝道：“放肆！王上面前竟如此没规没矩！”
那内侍跪在地上，面色慌乱，甚至都忘了请罪，颤声道：“是秦公！秦公他出事了！”
“韬儿？”石虎睁开眼，在宫婢的搀扶之下亦坐起了身，道：“韬儿出了何事？”
“秦公他……遇刺了。”
“你说什么！”石虎霍然站起身，脸上惊怒交加，忽觉心口一痛，一口猩红便尽数涌出，晕厥了过去。
“王上！”
“王上！”
“快！快宣太医！”
而秦公遇刺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般震惊朝野京中，王子遇刺，非同小可，而或因要尽快找到凶手，廷尉府几乎全部出动，整个邺城亦陷入慌乱之中。
而石闵听到这消息时亦是意外。“他怎会遇刺？”
苏亥亦摇了摇头，道：“末将也不知晓，只是听闻昨夜秦公和其属下宴于东明观，可今日一早便传来消息，秦公遇刺于梅园之中，而所随行之人无一人生还，现场一片血腥。”
石闵缓缓站起身，神色也复杂难辨，道：“之前尚有太子官粮一事被罚，今日又有秦公遇刺一事，你觉得，这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苏亥亦道：“属下之前听闻，太子与秦公之间因宣光殿有些争执，而近日这段时间，王上待秦公也却与之前不同。”
“你的意思是，太子与此事有关？”
苏亥摇了摇头，道：“末将并不知晓，但是想想，在这邺城之中，谁最希望秦公死，秦公若有意外，对谁又最有利，却是立竿见影，只是有时候越明显的答案反而让人生疑，太子他应该也不至于在此刻对秦公动手吧！即便出生王室，但毕竟是同胞兄弟。”
石闵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抬眸望向苍穹，道：“或许，有些答案真的就是显而易见的。”
苏亥微微蹙眉，将军的意思也是怀疑太子吗？“将军，要不要属下去调查一下。”
“不必了。”王子遇刺，自会有人去调查，此时越少与此事关联越好，他道：“王上那里如何了？”
“王上听闻消息后悲痛过度，当即就晕了过去，如今太医署的太医都守着，王上却没有醒的迹象。”
石闵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道：“继续留意着。”
“诺。”
天色清明微微隐没在渐暗的天边，婧弋站在窗前，静静凝望着一处，外加刚刚小跑过去兵甲惶惶巡防的将士，明明是刚刚天暗的时辰，街道之上却连一人也无。
婧弋神色亦复杂了几分，石韬遇刺，这样的消息的确有些突然和意外了。
抬手关了雕花的木窗，却不想转眸间看见了那墨色的身影，即便是站在灯火阴影之处，亦难被人忽略。
婧弋嘴角轻扬，委身坐下，却也执起茶壶斟了两杯热茶，淡淡道；“何时来的？”
虽石虎的眼线并未松懈，但石闵还是时常来这里，虽自己也提醒过，可石闵似乎并不介意。
“应该在你出神的时候。”石闵款步走了过来，在婧弋身边坐下，端过那被冒着热气的茶，轻抿了一口。
婧弋却道：“我可没有出神，不过你走路确实是没什么声响。”
石闵嘴角隐笑，视线扫了一眼那紧闭的木窗，道：“你也知晓了？”
“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应该想不知晓都难。”婧弋道。
“那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婧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为何？”
婧弋侧眸，视线轻轻浅浅，不知是看向何处，道：“你觉得，石韬出事，谁会最受怀疑？”
“太子石宣。”石闵道。
“所以，我才不知道。”
石闵看着她，嘴角笑意未减，道：“继续。”
“你应该还记得，之前石虎中毒之事，我虽不知晓是何人所下，但应该多多少少懂点药理或是身边有极其懂药理的人，而我不认为太医署无一人察觉到此症，而能让太医署的人对人听之任之的，这人应该在宫中或是朝堂之上，且地位不低。”
“可是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之上谁又敢对王上动手？目的亦或者好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