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皱眉,“徐大成,你先出去,张太医,自有其缘由。”
待徐怀城出去,张太医才缓缓开口,“姑娘,你气血不足,又体虚宫寒,不能在这潮湿之地待下去了,你一个女子,为何要舍身到这危险的营地里?莫非你还想打仗?”
林夕知道无法瞒下去,咳了咳,笑了,“是啊,我想打仗,求太医,不要告发我,不然我的性命还未上的了战场,就要不保了。”
张太医眯着眼睛,定定的看了林夕的脸,“姑娘的人皮面具倒是手艺精妙,可惜也逃不开老夫的眼睛。”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张太医,是医者父母心。”林夕又道,她一直记得,若不是张太医同情自己,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帮自己假死,逃出宫来,张太医对她是大恩,可对于皇上,他就是欺君,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张太医起身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只要不是倭寇的细作,老夫就不会告发,你的身子须要草药调理,后山有益女草,可采来煎服调理虚寒,其他后面的事,就不关乎老夫了,姑娘还请多加保重。”
“张太医之恩,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徐怀城端了饭菜进来。
本打算再也不要与这徐怀城说话,可是没法,林夕又被感动,她瞧着他的手臂,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傻,我疼得时候,看见什么不咬啊?你还特意送上来!”
“我可不就是傻,放着好好的纨绔少爷不做。”徐怀城叹口气,又端起汤来,哄孩子似的,用勺子放在林夕嘴边,“啊,喝了多吃饭,才能长出新肉,不过你现在也是因祸得福,这一受伤,明日你也不能随行杀敌,林夕你看,这就是天意,也是给你的教训,要你受这皮肉之苦,也让你没有性命之忧。”
林夕喝着汤,一言不发,望着窗外,心生怅惘,却又对徐怀城似笑非笑道,“你错了徐怀城,我的性命,本就无多,刚刚张太医将我认出来了。”
徐怀城手臂僵住,立刻放下汤,就往门外冲。
“喂喂喂,停下!停!”林夕放大声音几个分贝,才将徐怀城叫住。
只见他双目通红,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放心,我杀了张太医,回来就带你走,等着我。”
林夕嗤笑,“傻子,张太医不会告发我的,他本就一而在再而三的救我,你怎么能去杀我的救命恩人?”
徐怀城愣了愣,反应过来,脸色却又僵住,“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的事,给你身体带来影响?”
“我本就体虚,又被人害的胎死腹中,还被最信任的人喂得喝了几天慢性毒药,日日郁闷,还为了逃出宫来吃了假死的药,在云南时你又日日气我,现在今天又被你气的心神不宁,烫伤了自己,体虚肾虚,当然身体不好。”她说的认真,独独不说是这里湿寒,引得她体寒更加严重。
徐怀城的眉眼耷拉下来,他的情绪一向耿直,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不会半点掩饰。
他眼里生出了愧疚自责,还有痛苦。
他抓住林夕的手,声音发颤,“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带你回去,不想让你上战场,想护着你。”
“不是的,徐怀城。”林夕表情越发淡漠,“你只是自私,你从未得到过我,你想得到我,所以想带我回去,你怕我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所以你时时阻挠我,不惜给我下迷药,不惜烫伤我。”
砰的一声,碗破碎在地上,徐怀城缓缓起身来,不能正视林夕,他的声音嘶哑,良久,他轻笑,“林夕,原来在你眼里,我徐怀城,那么不堪,那么自私。”
“徐怀城,你难道敢说,我昨日被下迷药,误了行程,今日被烫伤,明日不能去战场,不是你暗中所为吗?”
林夕的眼泪滑下来。
“是,都是我所为。”他冷静下来。
“你走吧,你的这些好意,只会带给我痛苦和折磨,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如果你想让我活的时日长一些,你现在就离开军营。”
她的声音充满绝情。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厚着脸皮说不,或是气头上来,也要答应了,然后在后悔认错,可是如今,他想起她看那人的神情,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他便知道,今生今世,无论如何,就是赔上性命,她的心里,也不会给他位置。
“保重。”徐怀城一字一句,罢了,他快步出了营帐的门,只留下林夕一人,泪流满面。
她对着空旷的,只有自己的帐篷,轻声道,“对不起。”
徐怀城说的没错,她一次次的反反复复逃离,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陪着那个人。
主帅营帐内。
“张太医,如何。”凌天胤背着手,站在老者面前。
张太医抬起花白的头,轻声道,“回皇上的话,老臣给那位,那位将士看过了,是普通的烫伤,不过这将士还有些体虚,要好好调理调理,并无大碍。”
“好,那就由你给他治疗吧。”
“皇上,老臣斗胆问皇上一个问题。”不知觉间,张太医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问。”他的声音依然淡漠,让人听不出情绪。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兵,还没有上过战场立过什么功,亦不是家族显贵,如此无功无过者,皇上为何对她如此重视?老臣是您的御医,便是朝中大臣,也没有资格让老臣看病治理。”
张太医努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
凌天胤背过身去,“张太医,你还记得先皇后的体态特征吧?”
张太医跪下身去,头磕在地上,事到如今,反倒平静下来,他做好了濒死的准备,“皇上说的是孝贤先皇后,老臣当然记得。”
“说来可笑,朕,竟然觉得那面貌丑陋的男孩子,与她有诸多地方相似,不仅是体态,说话的语气声音,甚至是,味道。”清冷的声音过去,又是惨然的笑。
张太医发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