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陷入在无声的寂静里,无法动弹,也不敢让他知道,可是他总会知道的,这种事情如何瞒得住。
可是能瞒一天是一天,林夕心里有另一个声音说道。
他明明走了小半个月,却好像走了一年似的。
“说你怎么了。”他开始威逼。
可是她说不出口,干干愣着,因为这实在是说不出,她的身子还没好,整个人还处在被动里。
“孩子没了。”她轻声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的喑哑。
随后她抬起头来,感觉到凌天胤的手指在慢慢变硬。
那是他发怒又心疼的前兆。
接着林夕迅速起身来,趁着他重伤不能起来,逃离了正殿。
正午的风都开始变凉了,她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回到偏殿,身子有些受不住了,梅洛和秋韵急忙上前来,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又伺候她将药服下,才勉强恢复了些神采。
她就这样从正殿里跑出来,没有顾忌着太子,不知道他会如何想。
已经是瞒不住了,她并不避讳说。
秋韵和梅洛面面相觑,问她道,“殿下怎么样了,没事吧?”是梅洛在问。
林夕躺在床上摇摇头,“气色是不好,但是可以说话动弹,我也看不出他伤到了哪里。”
梅洛不再说话,秋韵又问,“殿下,知道……”
“知道了。”林夕闭上眼睛,“我想休息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是。”两个小丫头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那暖黄的光线也被隔绝在外,室内显得阴暗起来。
如同林夕此刻阴暗又冰凉的心。
她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期间竟没有人来打扰,睁开眼睛时,房门也被吱呀一声推开,穿着嫩黄色新衣的秋韵捧着一件衣服跪在林夕床前,“姑娘,今儿,要去承德殿用膳。”
“承德殿?”林夕还是有些记不清,她起身半坐着,吃了药再睡下时,果然身子没有那么弱了,腹痛也减少了些,不过面色仍如纸一般的苍白,并不好看。
“嗯,是贵妃娘娘的寿辰,殿下特意给您准备了新的衣裳。”说着,秋韵又将衣服抬了抬,到让林夕能够看到的高度。
那是一件水粉色的流沙裙,她将衣服拿起来,式样简单,却大方别致。
他的眼光一向不错。
秋韵起身来,又叹口气,“一整天了也没什么动静,殿下看来是要偏袒别人,不为您做主了!怎么可以这样,没了的孩子,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秋韵——”门前传来梅洛的痛斥,她拧着眉头,“你又多嘴,脑袋还要不要了!”
林夕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又将新衣放回秋韵手中,看向端着水盆进啦的梅洛,“她说的也没错,可不就是如此。”
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孩子,自己也丢了半条命,那人还是轻慢的。
就这样要自己拖着病榻之躯去给贵妃贺生辰,虽然知道是宫中礼数,林夕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以不去吗,说我身子实在不行。”
不是骄纵,是事实真的如此,女人都知道,小产过后,就是得像坐月子一样好好养着,身子还要比生完孩子还要更虚弱。
这样的情景,她没办法在去强颜欢笑与那些宫人们把酒言欢啊。
“不行啊,主子……是殿下的旨意。”秋韵苦着脸。
倒是梅洛出声道,“我去求殿下,殿下一向心疼主子,这次不知道为何,下此命令,我也吃惊,贵妃寿辰,理应他与太子妃娘娘同去即可,主子并不必……”
说着,不等林夕应声,梅洛就小跑着出去,背影凛然,像极了一个人。
可那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好像卡顿了的东西,一时半会人,记忆犹新,又模糊不清。
“主子,不管怎样,先起来活动活动吧,睡了一天,身体肯定都酸掉了。”秋韵又小声道。
林夕转过头来,应声,被秋韵扶着起来,洗漱过后,还是穿上了水红色的新衣,不出所料,很是合身。
秋韵想帮她上些妆,被她推开,“我这样子,上妆也无济于事。”
秋韵悄悄叹口气,没敢言语,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又道,“要不我先传膳,一天没吃过东西,准是饿了。”
林夕笑笑,摸着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秋韵也就此缓过气来,“我去给您传膳去,您等着!”
林夕点点头,梅洛也交替着回来,一脸的苦相。
她没开口,林夕便知道了,是必须要去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
用过膳后,两个丫头帮她细细的上了妆,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太子丢了脸面。
后宫妃嫔更多,年轻的女人层出不穷。
花无百日红,人也不会永远年轻美貌,可永远都有人正在年轻美貌。
林夕细细的上了唇妆,淡淡的红色,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比平日里好了太多。
她们搀着林夕出门去,外头有一轿撵在等。
随行的太监见她们出来,立马上前来福身向着林夕,“姑娘,殿下为您准备的轿撵。”
林夕嗯了一声,被秋韵和梅洛搀着上去,随着太监的一声起,她被抬在半空中,摇晃着在宫中石板路上方移动。
这轿撵并不太高,但是可以看到远处的光景。
宫里头干净,树叶都黄了,院子里也不见枯叶,都被人打扫干净焚烧掉了,可是尘土的萧条的秋天气味儿,还是钻进了林夕的鼻尖,让她也抬起头来,看到了数十个城墙之外的,街上的榕树和梧桐树。
全都泛黄了,鸟鸣和蝉鸣也消失了,从春的万物复苏的满怀希望,到夏的生机勃勃和热烈,到秋的萧条和万物开始显现颓败的,欲语泪先流。
人有何尝不是向这交替变换的四级,开始以为充满希望,生机勃勃,再到无法抵抗无法预料的骤变,或许还会随着冬天的到来更加寒冷,没有希望,冰冷而彻骨。
像是无数的城墙,阻挡所有的想象与未来的改变。
这一生都要困在这里,接受命运的安排了吗,林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