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九月，山谷里凉了起来。
顾九做噩梦的习惯还是未改。
但是这些日子的梦再也不会忘记了。
梦到萧南宸也是常有的事情。还有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
顾九重复最多的梦，便是她从万丈悬崖轻飘飘的往下掉，然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她半夜三大叫而醒。
她为什么会从悬崖上面掉下的前因后果她依旧还是没有记起。
宫商羽被叫醒，未顾九擦汗。
顾九这次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撒娇，或者哭哭啼啼，她十分冷静地道：“大师兄，把你又吵醒了，日后你还是在你的房间休息吧！”
宫商羽失望，但也高兴，毕竟顾九记起以往了。
“好，师兄听你的便是，你要喝水吗？”
顾九摇头，躺下。
宫商羽失落出来，坐在顾九门口，无奈仰望星空。
顾九后半夜几乎没睡着，宫商羽也未去睡，屋里不能守着顾九，那屋外也是可以的！
守候成了他一生的主题。
天微微亮，顾九拿出斗篷为宫商羽披上，“师兄，清晨很凉，小心受风寒！”顾九的声音清冷而又好听，敲打着宫商羽瑟瑟发抖的心扉。
宫商羽未拒绝，感受着顾九坐在他身旁的气味。
“阿九，什么时候走？师兄送你！”
顾九看向有些憔悴的宫商羽，眼眶发红，“想到日前在小镇的窝囊，都觉得羞愧，顾九也有那么窝囊的时候。做个梦也是哭哭啼啼，沐浴之后还要吵着见大师兄。这么窝囊的顾九，大师兄也不想看见吧？”
宫商羽笑笑，“可是师兄喜欢那样的阿九，天真愚蠢快乐美好！时间过得太快，我真想让你一辈子都不要恢复记忆！他们都来寻你了，师父在这儿设阵，他们才没有进来！怕是最多到年关，他们就会破阵！”
顾九还没有更深的计划，想了想便道：“我还没有要出去的打算，日后再说！寒冰掌还未练好。其实，大师兄······”
顾九话说一半忽然又不说了，宫商羽觉得奇怪：“怎么了，想说什么？”
顾九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没事，我也忘记我要说什么了！”
若谷这个时候却早已经坐在主位上，发号施令：“你们还不快去练剑，做早饭，还在这儿唧唧歪哇什么？”
顾九和宫商羽同时回头，瞧见若谷缕着胡须，一脸的不悦。
顾九赶紧站起来，行礼：“师父，徒儿这就去练剑！”
若谷没好气便问：“打算什么时候滚出山谷？萧南宸在外面转悠几日了！”
顾九记忆还没有恢复全，有关萧南宸的记忆也还遥远，便道：“不知道，不想走，等到明年再说吧，这山谷安静。徒儿喜欢。以前太累了，徒儿需要好好休息！”
宫商羽一顿，“阿九，方才不是还打算要走么？”
顾九却一脸无奈，“我没说啊！我去练剑，师兄去准备早饭！”
宫商羽高兴地去做早饭。
若谷瞪眼，“混账，还不来给师父斟茶！”
顾九迅速过来，小心翼翼地倒茶，却还是倒在了桌子上，若谷气恼，“你怎么这么愚笨？那几个混小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那时我想的是中荣国的大事，哪里想过你们几个的孽缘。老三这么固执，真是闻所未闻。”
顾九认真递茶。若谷也细细喝了两口，放回茶杯，若谷又道：“本来想着就收留你两个月，这倒好快四个月了。四个月也不够，那你明年再走吧！”
“是，师父！”顾九答应的这么干脆？
接着顾九便道，“徒儿想着再好好学习医术。”
“随你！”
“可是，师父，外面，他们该如何？”顾九想让若谷出面解决。
若谷顽皮，一个没好气地白眼，“你倒是精明地很，不想见萧南宸，那是因为你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算了，为师出去一趟，让他们都回去！”
顾九谢了师恩。
若谷便没了踪影。
萧南宸青色胡茬一脸，人也形容憔悴。
若谷从阵法里走出的时候，萧南宸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师父，原来您是真的在这儿！”萧南宸语气里都有些激动。
若谷瞧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徒弟，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守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回萧国去，东岭秣马厉兵，下一站就是襄阳，你的襄阳未必能守得住！”
“师父，阿九都没了，我还要这天下何用？陆离他要是要，便给他好了！找不到阿九，徒儿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徒儿也想从断肠崖下跳下！”
若谷半晌，终究狠了心：“阿九死了，你是亲眼所见，老道又不会起死回生之术！她和你打拼的江山，你却不想维护，你让她作何感想？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回去，老道在这儿清修，你也来打扰，简直是不孝！”
萧南宸跪在地上，神情落寞，被师父教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师父，我······”
“快回去，没事，别来这儿！有缘人自会相见。”说完拂尘一甩，便没了人影。
秦素扶起萧南宸，“主子，咱们寻了许久，看来娘娘真的是·····我们该回去了，出来时间太久，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萧南宸这几十年狼狈的次数也不多。
因为顾九狼狈过，为了顾九也甘愿狼狈。
萧南宸没有说话，只是低声道了一句：“走！”
若谷不想让他见，他此生都是见不到的。他的师父不会做无用之事。
若谷回来，顾九献殷勤主动盛饭。
若谷假装不知道顾九的心意，便只是认真吃饭。
顾九终究憋不住，“师父，事情到底如何？”
“你夫君回去管你儿子了！”若谷就冒出这么一句。
顾九一惊：“儿子？”一脸不可置信，又问宫商羽：“师兄，我还有儿子？”
宫商羽无奈点头，“是，阿九，算算日子话，再两个月该是周岁了！”
顾九表情顿时痛苦起来，怪不得梦里，总有个婴孩，她终究还是未想起来！
听闻自己还有个儿子，顾九满脸都是内疚，便起身走了出去。
宫商羽要去看，若谷拦住，“让她自己想想！”
若谷其实就想说，顾九现在走也行，未来走也行，这是他的徒弟，他就这么愿意养着。走不走都是可以的，虽然他觉得顾九这么久丢下儿子不好，这是很大的隐患，未来，萧荣和顾九的母子感情就不会是那么融洽。
话说，顾九走之后，萧南宸一度都不去见萧荣，萧荣长地很像顾九，他怕瞧见自己儿子，都是睹人思人。
萧荣哭闹了几日，最近也乖巧起来，倒是和容珍关系处的不错。
萧荣已经会爬了，约摸着年底就会走路的。
萧南宸回去的很快，瞧了一眼自己儿子，便就又匆匆走了。
那日宫商羽还是来劝了，他心里总是放不下顾九，就像那种？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的守候。
顾九沉默的不像样子，怎么每日都像一个不同的人，每天的顾九都让人觉得不同，“阿九，你若想回去，师兄便送你回去？”
顾九却觉得头忽然好痛，便抱住脑袋，“我头痛！”她突然表情也很痛苦，顾九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
宫商羽又慌了，无从下手，“阿九，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
宫商羽又来找若谷：“师父，阿九她突然头痛！”
也就是顾九才让宫商羽打乱阵脚吧。
若谷起身，疾走几步，出来便瞧到顾九正在使劲敲着自己的头颅，若谷也是有点儿着急：“凌日，点了她的昏睡穴！”
宫商羽刚靠近，顾九便上手要打人。宫商羽就白白挨了一拳。
宫商羽吃痛，但也忍住，重新再试一次，便点了穴道。顾九睡了过去。
顾九被抱到床上，若谷把脉，轻微摇头，“她最近有点心急，惹得经脉尽乱，必须得好好休养一阵子，想不起来的事情，也不能急于一时！”
宫商羽表情凝重。
若谷瞧了一眼便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只是思绪混乱引起的头痛，你给她行针吧！”
宫商羽点头。
若谷末了又道：“怕是这次醒来，连萧南宸又都忘记了，所以明年再回去也是对的！”
宫商羽惊愕，若谷却已经又没了人影。
这次谷外的几个帝王又是寻顾九未果，便又返回。
但是萧幻儿怀孕了，就在十月份的时候。
李惊云瞧着因为孕吐而憔悴的萧幻儿，心疼地道：“阿九当时怀孕都在战场上，你可真是娇气！”
可算是劝慰还是心疼？
心疼地表情和风凉的化语可是很不搭配啊。
萧幻儿于是又呕吐了起来。
李惊云便逃之夭夭了。
若谷就对傻傻得顾九道：“你八师兄有后了！”
顾九眼睛眨巴眨巴，“那七师兄呢？”
若谷摇头，“还没有！”
“那师父你有孩子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若谷。他到底是有呢，还是没有。
宫商羽也特别期待这个问题。
若谷故作高深莫测，他才不会说呢。喝了一口茶，笑笑道：“小镇子重新在建，来了些移民，有时间你们去转转！”
宫商羽便猜测道：“师父肯定有后······”
“师父的事情你也敢猜，还快去做午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