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下身子走了五六步后，前面又是一扇小门。
大汉在门上敲了五下，才有人将门打开。
那扇门一打开，眼前就是一片光亮，而且感觉十分广阔。
不用伏下身子，可以站直了身板行走着。
开门的人也是个大汉，虎背熊腰，手上还拿着长刀。
“又带东西来了？”开门的大汉拿着手上的长刀笔画着，看楚珺与陆怀瑄的目光，就像是一大块没有生机的肉片。
“这两个是李总管叫过来的大夫，那群东西，最近死伤的太多了。”另外一个大汉满脸不屑地说道。
他们口中的‘东西’，不用细想，也知晓是那些灾民了。
“哎，死了粮食也多，就是麻烦了点，找替代的还得去招人，又是一批新人，就难管了些。”大汉故作头疼地还叹息了一声。
楚珺看了一眼陆怀瑄，并未多言。
两个大汉谈论了几声关于东西的话题之后，便各自做事去了。
楚珺与陆怀瑄则是由人领着朝前走去。
地下城的建造犹如钟乳石洞，部分窄小，部分宽阔，上面不时地还会落下水滴来。
远处，传来一声声铁器的敲击声。
带路的人是个年纪偏小的女子，穿得十分热辣。
胸前的两块就差夺衣而出了，红唇微动，身上满是浓浓的脂粉味道。
路上守卫的几个大汉瞧见了她，都是忍不住吹口哨的。
“这做大夫可真是不错，总不至于时时刻刻害怕丢了性命。”妖媚女子口中叹出一句艳羡。
楚珺眉头微皱，刚要说话，便听见了一群人的哭闹声。
就在前面。
“我不要死，我不要——”一个瘦小的女子被一个大汉拖在地上。
脸上脏兮兮的，四肢在地上乱动，拼命挣扎。
一旁的女子跪在大汉的面前，“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事，我一定——”
那处还站了三四个大汉，见这几个女子哭闹得要死要活，便冷声说道：“现在晓得怕死了？做事做不好，一天晕个两三次，除了做粮食，你们还能有什么用处？”
除了哭闹的女子之外，地上还有个看起来十分羸弱的男孩子。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脸颊通红，看起来是病了。
“前面就要到了，快些走吧，别闹了。”有人语气软了几分说道。
那几个人哪肯就这么轻易赴死，跪在地上或是拽着大汉的裤腿，拼命求饶。
前面那处门紧紧关着，瞧见了东西还不送来，还在门外大吵大闹。
突然一个年级五六十头发花白的老头猛地将门推开，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冲着那几个大汉吼了一声，“磨磨蹭蹭的想做什么，还杀不杀了？要么他们死，要么你们也一起死。”
话音落下后，那几个大汉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也不管地上闹着的那群人，伸出健壮的臂膀，拖了人就往那门走去。
有人拖住了门框不肯松手，其中一个大汉用脚深深的踹过去，那只臂膀立即变了形。
楚珺的瞳孔放大，想要向前冲去。
陆怀瑄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的手。
妩媚女子名唤小红，瞧见了楚珺这细微的动作后，也只是轻笑了一声。
“做大夫的还有一点就是不好，外面教他们救人，声名满天下，到了这里后，只要分辨立即治好和麻烦的区别。”小红艳红色的唇，轻言了几句。
她已看惯了眼前的这副场景，生不生的，死不死的，都得要看有没有利用价值。
能用的就是好东西，没有用的就是坏东西。
大汉们将那几个瘦小或者病弱的人拖进那屋子里后，关上了门便骂骂咧咧了起来。
“刚刚那婆娘还真是狠，把我手臂都划破了。”
“哪有你狠，都把人骨头踢断了。”
“反正是要死的，不都是一个样吗？”
那几个大汉定眼又瞧见了小红，立即换了一副笑颜跑上前来，“小红，这是要去哪里？”
小红也笑眯眯的，看起来格外和善可亲，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襟拉了拉，又多添了一副美景。
“你瞧瞧我身后这两个啊，我得带他们去药房呢。”小红嘟着红唇嗔怪道。
“原来是大夫啊，我刚瞧着也是不能做事的。”语气里依旧是浓浓的不屑，也懒得多看两眼楚珺与陆怀瑄。
小红又故作烦恼地叹息了一声，伸出豆蔻色的指甲，娇俏地推开了一个靠她很近的大汉的胸膛，“你别太过分了啊，小心啊，李总管也把你变成那种东西。”
一群人便开始起哄了，“磊哥不怕的，只要小红妹妹敢。”
小红瞪了他们一眼，“我可不敢，好死不如赖活着。”
随后，小红也不想与他们多言，转过身来，朝着楚珺与陆怀瑄吩咐道：“你们快些跟我走吧。”
也不知是谁在那里聊天耽搁时间的——
小红看上去并不是那种闲的住的人，瞧着距离药房还有段距离，便又开始说了起来，“这里守卫的大汉，可都别轻易得罪了，得罪了就得变成奴役的东西。”
楚珺将自己的衣袖握得很紧，她刚刚的确是被那副画面给震撼到了。
原来，真的是人吃人。
可是，最可悲的是，她觉得此事违背了天道伦常，她却无法阻止。
这不是在京城，这是在越州，没有人知晓你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是如何如何的，他们的眼里，只有能用不能用。
陆怀瑄轻轻地捏了捏楚珺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达给她。
“哎，其实这底下之前也是有大夫的，可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强，最后郁郁而终，其实死了也没人会伤心的。”小红见楚珺面色苍白一片，到嘴的安慰却突然变成了其他的话。
“姑娘，你在此处呆了多久？”楚珺愣愣地看着小红问道。
小红扒着自己的手指数了起来，“三四年了，以前我们这儿可没这么热闹的，最近也不知晓是怎么了，一批一批的人进来呢。”
看来，她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灾情。
很多人走投无路连哄带骗被带到了此处，这里又何尝不是第二个地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