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莲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至少他们二人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以,宋青莲这句一出口,二人都愣住了,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表情复杂。
道士这一生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后代,以他看破红尘,不入俗世的想法,是打算在山上孤独终老的;女人自断腿以后,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做母亲。
可是,宋青莲的一句话,让他们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在世上走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
是啊!他们可以选择在这里过余下的半辈子,可是就万一哪一天女人怀孕了,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如果生下孩子,他就这样在山里陪着自己二人过一生吗?这样子对孩子来说,公平吗?
道士的脸色从期待到迷茫,也许他自从接受了这个女人这一刻,心里已经改变了孤独一生的念头,要向一个平常人那样活着,可是他看了看女人痛苦和不甘的神色,他还是毅然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清松!”
女人轻唤了一声,目中泪光闪烁,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因为孩子的问题和清松二人面临未来的选择,另一方面,她的内心何尝没有做母亲的愿望。现实和未来交织在一起,让人无奈。
王小银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渐渐停下的雨势,起身道:“打扰多时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宋青莲同样起身,已迈步向外走去。
清松二人正陷入沉思之中,没有回应,直到王小银走到门口,清松突然朗声道:“等等!”
王小银回头平静地看着他。
“你们二人虽然天生夫妻相,可是要真正毫无芥蒂的在一起,还要度过一个坎,这个坎十分艰难,大概就快来临了,过了这个坎,今生无忧,度不过,就只能是有缘无份,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希望你们好自为之!”道士两眼在王小银和宋青莲身上来回扫过,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
王小银向宋青莲看去,感觉到她肩膀轻颤了一下,然后便没了反应,依然没有回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他想了想,道:“不知道长所说的坎,到底是指什么?”
道士目光炯炯,凝重道:“我只能告诉你,这道坎,与她有关!”
“她?”
王小银讶然地看着宋青莲,心里再次惊得无以复加。
怎么感觉好像自己被人牵着鼻子再走一样,一切都好像是宋青莲安排好的一样,一开始就是她提出的结婚。
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之后,宋青莲又紧紧追着他不放,一路从南方追到了西蜀,如今谜底解开,却依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王小银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似乎无论自己怎么样对她,都无法改变些什么,宋青莲就好像缠定了他一般。此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感觉,说喜欢,根本就谈不上,可是,好像也没有从前那般讨厌,或许是听到道士亲口告诉他,宋青莲才是那个九阴煞星命的女子,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宋青莲没有再听二人的对话,率走了出去,窈窕的身影,在风雨中像一株盛开的雪莲花,纯洁无瑕。
王小银抱了抱拳,慢慢跟了上去。
一直离开很远,直到回头已看不到道观,王小银才悄悄追了上去,两个人之间隔着不到三米距离。
王小银突然开口道:“你还想杀我吗?”
“当然!你以为凭那道士几句骗人的鬼话,我就会对你死缠烂打,不离不弃吗?”宋青莲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右手悄悄捏成拳,随时准备动手。
王小银拍了拍手,笑道:“那就好,我还生怕你一下子改了脾气,非我对我以身相许,那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宋青莲神色顿时冷若千年寒冰,颤抖的双拳掩不住漫天的杀气。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上路吧!跟好了哦!”王小银哈哈大笑,飞奔而去。
直到他走了很远,宋青莲依然站在那里,眼泪不知不觉得滑落下来,她蹲下身,第一次像个失去亲人的柔弱少女一般,抽耸着肩膀,怒力压抑着没有哭泣出声。她也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无助。
雨后的山路上满是泥泞,她的鞋子上沾了些许泥污,身上的白衣却依然一尘不染,宛若仙子。
她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条件反射般起身一记回身肘击,这一击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身后的王小银没做好准备,被这一肘击中了胸口,倒退了几步,这才站稳,揉着胸口叫苦不迭。
宋青莲回身的一刹那间就发现了身后的人是王小银,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收回了大部分力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真要对这个人下死手的时候,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一般,只是留有余力。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宋青莲悄无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冷冷地问道。
王小银揉着发闷的胸口,恨恨地道:“还不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于心不忍,怎么好意思丢下你一个人!”
宋青莲的心里悄然一暖,面上却仍是冷若寒冰。
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很容易便为一点点小事感动,比如之前,王小银无意中给她擦了擦树墩子,就让她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一般。
虽然嘴上是怎么都不可能承认的,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这大概也就是自己真的无法对眼前这个男人下死手的原因吧!
可是,她没想到,她对于王小银刚刚有的一丝好感,马上就被这家伙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形。
“你这是怎么了?是看到他们两个生死相依的爱情,感动地哭,还是因为什么?”王小银刚说完这句话,然后拍了拍头,作恍然大悟状,道:“莫非是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这就是了,大姨妈来了不宜淋雨,不宜长途奔行的,我看你还是慢慢散步好了。”
宋青莲凝起右爪,毫不犹豫地就挥了过去,同时嘴里冷冷崩出两个字,“去死!”
王小银像猴子一样毫无风度地跳开,拔腿就跑。
身后宋青莲像发了疯一样,对他再次展开无穷无尽的追杀,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招招直取要害,步步紧逼。只是,今日的王小银,早已不是昔日的王小银,足以在海潮一般的攻势之中全身而退,并且还有心情取笑宋青莲,直恨得她咬牙切齿。
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王小银一路沿着高速公路往东南方向直奔,目的地当然是熟悉的南方,他一路上打听司徒净尘的消息。在此之前,他曾前往周家村询问,得之司徒净尘自那一日身世之谜解开后,便独自一人飘然而去,至今未归,可以肯定是仗剑出游散心去了。
王小银一路打听,却因为司徒净尘太过神秘,常人也不得之她的去向,因此,他也没打听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这一日下午,二人到了一处陌生的湖畔,宋青莲追逐已久,心身疲惫,正坐一块石头上揉捏着脚踝,清清冷冷的。
王小银不知从哪里捉到一只野兔子,兴冲冲地提着跑过来,道:“要不,我们吃完了再打,如何?”
宋青莲一声不吭,撇过头去不想看他,只是当王小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把兔子剥得干干净净,然后又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打火机生火,当兔子肉的香味四下飘散之时,宋青莲的脸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王小银嘿嘿一笑,把烤好的兔子肉撕下一大块,递了过去。
宋青莲转过身,不理会他。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我,是不是?”王小银微笑道,仍然举着香喷喷的兔腿,直往宋青莲鼻子面前晃。
宋青莲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慢抬起手,正欲接过。不料,王小银猛然把手往回一缩,然后乐呵呵地看着她,这样子分明是在取笑。宋青莲心里腾的一声升起一股怒火,跳起来就一掌拍了过去。
王小银呀呀大叫,道:“你这是干什么啊?恩将仇报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好人心?你耍我很开心是不是,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宋青莲咬着牙骂道,眼里渐渐泛起委屈的泪光。
王小银摊摊手,无奈道:“你想到哪去了啊!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双手,双是爬山又是打架什么的,都不知道洗洗,就知道吃!”
宋青莲举起手一看,果然,这么久的荒野生活,她细嫩的手掌早已不在向从前那般柔弱无骨,因为经常翻山越岭,用手抓石头什么的,因为一般有水的地方少,再加上忙着追王小银,也顾不得洗。于是就算是此时呆在湖边上,她一时也忘了去洗手。
直到王小银一提醒,她凄苦的神色顿时一收,脸色稍红,慌忙跑到湖边洗手去了。
女孩子对于自己这一点是非常在意的,绝不想让人家认为她不爱干净。
宋青莲洗干净手,弱弱地走到他面前,依然坐在那里,却不好意思伸手向王小银要吃的。
王小银却好像真的忘了一般,自己吃自己的,把她丢到一边,边吃还边哼起了调调,恨得宋青莲牙根直痒痒,却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