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忐忑之中度过,王小银自从那日分别后,再也没打过电话给她,也没有与她父母交待什么,或者说是做出什么承诺,她一直都害怕父母再次问起。
她父亲出院后,餐馆又重新开张,生活再次步入正轨。这个摆在眼前的问题终于被父母悄悄提起。他们总是旁敲侧击的暗示沐夕,要开始考虑自己终身大事的问题了。
比如,他们渐渐喜欢在沐夕面前谈论哪家哪户结婚多大的排场,客人送多少份子钱;谁家生了个双胞胎,喜庆的不得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沐夕只能以沉默面对。爱情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一道无法越过的难题,她很渴望去拥有那种普通男女都有的感情,纵然现实往往很残酷,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可是,似乎没有谁是像她这样,不敢以真实面貌公之于众,甚至,连她的父母她都不敢多说。
今天,她母亲语重心长的让她打个电话,叫王小银过来一起吃个饭,说说事。
说什么事,沐夕自然是心里明白。
王小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一个人坐在广场的石凳上发愣,那副表情,所以路过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出来,失恋。很多人都好奇,这么一个长相清秀甚至可以说得上英俊的男生,看起来不应该是一个花花公子吗?为什么这样的人还会有如此下场?
王小银拿着手机,听完沐夕充满期待的询问,他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我马上过来。”
时间是约在星期天,也就是今天,沐夕父母也是经过考虑,知道王小银在明珠市上班,离这里也有点远。他们不知道,王小银一直都是一个无业游民。
他摸出钱包看了下,里面除了几百块现金,也就一堆信用卡银行卡。他习惯性地准备打个出租车去天河市,拦住了出租车,在打开门的时候又愣了一下,然后关上门。
就像姚美丽所说的,他开的车,住的房子,用的钱,包括身上的衣服,全都是她的。他只是一个脸皮其厚,不以为耻的小白脸,什么本事都没有。
“神经病!”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一脚油门,走了。
王小银走到垃圾桶面前,拿出那几百块钱,然后把里面的所有卡全都捏废了扔进了垃圾桶。
从此以后,他不想再用别人的钱。
走到汽车站,他坐上了省内线路的公交,这几百块钱若是打车,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
一上车,他便靠着车椅子睡着了,这几天他几乎是彻夜未眠。被那三个人打伤的伤口早已合拢,再过几天就开始结疤了,这种身体的强大恢复力他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弄自己的裤子,他一睁眼,便看到身边那个长头发牛仔装的年轻人,约摸二十多岁。两人大眼瞪小眼,王小银淡漠的神色和那年轻人惊慌失措的眼神,形成强烈对比。
那人的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王小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正在往后抽,就是这轻微的动作,把王小银给弄醒了过来。
王小银只是淡然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牛仔装的年轻人心虚地回过头,一脸紧张地往四周张望着,似乎在找退路。而在另一边,一个看起来斯文老实的浓眉毛男人也望敢过来,两人不停地使眼色。
王小银视线投向那个男人,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过头正视着前方,两眼无神。
这一情景让牛仔男长松了一口气,他以为王小银是不想闹事,畏惧他二人。
王小银转过头再次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仍然是面无表情,然后回过头继续闭上眼睡觉。
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牛仔男没敢再次下手。
车到站之后,两个扒手急匆匆地下了车,王小银当做没看到一般,刚出车站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了有人跟踪,果不其然,就是那两个扒手。
王小银默默地站住,回头看着二人,等待他们上前。
牛仔男和浓眉男二人相视一眼,突然有些心虚,站在前面的这个清瘦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冷静了,哪怕是在车上被人偷窃也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大喊大叫,始终一脸的平静,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这样的人,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牛仔男心里不服,王小银的镇定,更像是对他的蔑视。他们好歹是坏人,什么时候,坏人都到了被人无视的地步了?他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人,是坏人的祖宗,坏人的老大。
二人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王小银仍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浓眉男突然从背后扯了一下同伴,后者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浓眉男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郑重。二人心一凝,再次看了一眼王小银,然后竟然心虚地转身离开了。
王小银转过头向着公车站台走去,上了一辆公交车,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沐夕家的餐馆门口。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了。
餐馆里面,两个年轻人正坐一块喝酒吃肉,桌上一堆的骨头渣子,空酒瓶子也有好几个。
山鸡和疯子二人自从得到王小银点头认可后,一直在等着王小银什么时候把他们二人召唤到身边,现在整天蛋疼的无所事事,经过那一次倒黑风波后,整个南方突然陷入了平静,平日里在酒吧夜店里嗑药卖粉的混子们不见了,没事三天两头四处转悠的无业游民也少了很多,就连酒吧里看场子的都失业了一批。
娱乐场所大整顿,疯子和山鸡二人及时地从中抽身而出,疯子去了一家网吧当了个小网管,山鸡则嫌网管太无聊,托朋友关系,在一家酒吧混了个经理,每日照样喝酒泡妞,时不时去疯子的网吧骚扰一下收银的妹子,过得悠哉的很。
为了打探到王小银的消息,二人找到了沐夕家的这个餐馆,没事就来吃喝,说是照顾生意,实则是拍嫂子马屁。他们相信,总有一天,王小银还会回来找这个女孩的。
沐夕给二人又上了一盘花生,算是送的下酒菜,山鸡闹着非要记账上,不能少钱。疯子在一边不说话,只顾着喝酒。山鸡的大嗓门惹得旁边的客人一阵阵不快,疯子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骂道:“你给老子小点声,坏了沐姐家的生意,弄死你!”
山鸡脱了鞋揉了揉脚,一阵痛呼,然后又拿手去抓花生米,看得疯子一阵恶心。
沐夕在一边苦笑。
王小银进门的时候,沐夕的父亲刚好从外面回来,她的母亲在收钱,沐夕端菜收拾桌子。见他进来,都笑着迎了上去。
山鸡一见此情景,转头一看,顿时脸上红光满面,一嗓子就嚎了出来。
“老大,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老大”把客人们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沐夕的父母,二人相视一眼,看着山鸡的表情不似做假,再瞅瞅王小银,顿时有些惊慌。
山鸡和疯子二人什么来头,老两口都清楚的很,那么,王小银的身份……
“小王,你这……”
王小银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望着沐夕苦笑了一下。
山鸡确实黄汤灌得有点多,还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见王小银没搭理他,又一嗓子嚎了出来。
“老大,先过来整两瓶,完了咱带路,去小弟那酒吧乐呵乐呵,那儿有一水灵妞,专门为老大你留着呢!”
王小银顿时一脸黑线,尴尬无比。沐夕父母目瞪口呆,而沐夕,则低着头,神色复杂莫明。
疯子一见不对劲,在桌子下狠狠踹了山鸡一脚,山脚一下子跳起来,骂道:“我草,你踹我干嘛啊?别说兄弟不仗义,有你的份,上回那大波妹,给你留着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回头望着这二人,疯子感觉到自己人丢到家了,就算是他再无所谓,此时,也是老脸一红,见王小银脸色难看这极,他顾不得再吃喝,强行拉着山鸡逃掉了,路过门口四人身边时,疯子尴尬无比道:“他喝多了,说胡话,没这回事。”
王小银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他的心情一直都是这样平静,只是此时,却被这一出戏闹得有些愧疚。
疯子拉着叫嚷个不停的山鸡迅速闪人,也顾不得再和王小银攀交情。
沐夕的母亲满脸忧色的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再回过头来看王小银时,脸上焦燥不安愈发明显,她看着自己男人,见他郑重地摇了摇头,顿时心里忧虑更重。
原本是提议去酒店开一包间,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沐夕母亲却觉得在自己店里要好一点,有家的气氛。她还抱着考验一下王小银的心思,指望着王小银见店里忙,帮着招呼一下客人,见此让彼此关系更加贴近。可是,经过山鸡这一嗓子,老两口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沐夕母亲打发沐夕出去陪王小银逛逛街,晚饭还要到十点多左右,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行。
王小银自然没什么意见,二人走出餐馆后,沐夕回头看了一眼母亲,顿时一脸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