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藤吉郎的刻意宣扬下,斋藤龙兴囚禁天皇特使权大纳言姜逊的事情迅速传播开来。整个日本顿时炸开了锅。正町亲天皇大怒之下竟指定斋藤龙兴为朝敌①,并令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等与斋藤龙兴相邻的大名秣兵砺马,准备进攻敢于囚禁天皇特使的斋藤龙兴。
当被姜逊留在京都的端木凌舞得知此事后,更是勃然大怒,竟带着后鬼直奔稻叶山城而来。
春日山城中,上杉谦信恭敬的接过天皇的圣旨,心中亦是大惊:身为武家,居然胆敢拘禁天皇特使,朝廷的权大纳言。斋藤龙兴啊!难道道义在你心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而作为上杉谦信的宿敌的武田信玄接到圣旨的时候,心中与谦信一样的震惊。论实力,斋藤龙兴根本就不是他与谦信的对手。在这乱世中,龙兴也许自保有余。但龙兴毫无韬略,最多只能守成。如今竟然囚禁了天皇的使者,这根本就是给了各路大名向他发兵的借口了啊!难道,他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比起诸多大名的震惊,织田信长接到圣旨后先是哈哈大笑,接着便勃然大怒。是的,信长的确是勃然大怒。他没想到斋藤龙兴居然敢将姜逊给关押起来,对他而言,好友并不多,但姜逊便是其中一个。虽然他和姜逊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姜逊仗在阿市出嫁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已经令信长将他当作了平生最好的朋友了。如今,自己的朋友被自己的敌人囚禁了。而且,听藤吉郎的说法,似乎姜逊还是为了让自己能占有大义,才令斋藤龙兴把自己囚禁了。脾气本就暴躁的信长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当即下令准备进攻美浓。
“主公不可!”藤吉郎拦在了信长跟前。
“猴子,让开!”信长双眼充血,就像一只择人而嗜的野兽一般。
“主公,请听藤吉郎一言:主公,属下已经与安腾守就大人约定,待他拉拢了稻叶一铁大人与氏家卜全大人便会通知我们。届时,我们里应外合,稻叶山城可以一股而下!而且,安腾守就大人也答应了属下,他会好好照看姜逊大人,绝对不会让姜逊大人受到一丝半点的委屈的!还请主公再忍耐一些时日!”
“猴子,也许你说得对!”信长冷冷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拦在我前面,我就杀了你!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准备攻打稻叶山城!”
此时的斋藤龙兴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关押姜逊的事根本就不可能传出去,但他似乎忘了,这个乱世之中,细作与忍者是无处不在的。更何况,藤吉郎有心将这件事情传开。这无疑将龙兴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
“你们说啊!我们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斋藤龙兴气急败坏的怒吼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主公,唯今之计,只有从地牢里把权大纳言大人迎接出来。并恳请他出面辟谣。否则,恐怕我们难逃被众人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稻叶一铁回答道。
“不行!若是这样,我的颜面该往哪里放?绝对不行!”斋藤龙兴摇头道。
“若不如此,单凭我们一方之力,如何能抵御得住?”氏家卜全的意见明显是与稻叶一铁一样的。
“怎样抵御,本就是你们这些武将应该思考之事,怎生问起我来了?”斋藤龙兴心中本就烦躁,眼见麾下的家臣们想不出一丝合自己意的办法,不由大怒。
美浓三人众见状,只是面面相觑,不再说话。其他人见三人众不说什么,也很自觉的闭上了嘴。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只要你们能让这座稻叶山城不被攻破!”斋藤龙兴见众人不说话,大吼道,“你们回去慢慢想吧!我可不想养一群饭桶!”
“一铁!卜全!你们到我家来一下,在下有事与你们商量。”安腾守就在离开时叫住稻叶一铁与氏家卜全。
“守就,你找我们什么事?”安腾守就家中,稻叶一铁问道。
“你们以为主公比起道三公与义龙公如何?”安腾守就小声问道。
“云泥之别,根本无法相比!主公他根本就没有一个家主应有的器量与韬略。”氏家卜全摇头道,“若是道三公与义龙公,绝对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关押天皇陛下的特使,更不会为了颜面而到处树敌。”
“是啊!如果道三公或者义龙公还在的话,斋藤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安腾守就叹了叹气,“其实,不久前,织田家的使者木下藤吉郎曾来拉拢过我。”
“什么?你答应他了?”氏家卜全与稻叶一铁同时问道。
“是的!我答应了他们!而且,我还答应了他们,将你们也拉拢过去。”安腾守就回答道。
“什么!”两人听了安腾守就的话,差点跳了起来。
“你们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安腾守就笑了笑,“我安腾守就为了斋藤家也算是舍生忘死了。就连我的女婿,竹中半兵卫以前也是忠心耿耿的辅佐着斋藤家。可是,斋藤龙兴夜夜笙歌,根本不听任何人劝谏。半兵卫向龙兴发动兵谏,却被龙兴赶出了美浓,现在在信长的手下做事。我也因此被疏远,如果不是你们全力照顾着我,恐怕,我的人头已经变成了骷髅了。其实,如果木下大人是在权大纳言被囚禁前来找我的,我一定会将他捆绑了送到龙兴那里。但是,权大纳言的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了——斋藤龙兴不是斋藤义龙,更不是斋藤道三。他没有那容纳下臣的胸襟!就算我把藤吉郎交给他,他反而会认为我这是在玩丢车保帅的伎俩,只会更加猜疑我,甚至杀了我。”
“所以你选择了背弃斋藤家?”稻叶一铁问道。
“是的!如果你们选择继续效忠斋藤家,可以立刻把我绑了。”安腾守就说着把自己腰间的刀也解了下来,“我不会对自己的好友拔刀,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美浓三人众从来同气连枝,既然你守就已经投靠了织田家,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呆在斋藤家了——依照斋藤龙兴的脾性,你的背叛会让对我们也产生怀疑。”氏家卜全叹息的摇摇头,“也许,斋藤一族真的走到尽头了。我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在信长公占领稻叶山城后,请他饶恕了龙兴的性命。这,也算是我们能为斋藤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①即朝廷之敌。在日本,若大名被天皇指为朝敌,各路大名则可随意讨伐该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