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小虫子一声一声，叫得不算用力，落在微风里，不动听却也不叫人烦躁。
桃子看了看藤椅上的阿婆，又看了看模样很好看的年轻人，总觉得有些古怪。“阿婆，他从城里来，说是来找你的，我就带他过来看看你。”她说。
蛮婆婆不说话也不点头，只眯着眼盯着台阶下的年轻人，老去的面容上一片波澜不惊。
“你是袁家的人？”
直到蛮婆婆开口，年轻人才谦和地弯腰点头：“我叫袁野，是袁子成的大孙子。”桃子站在蛮婆婆身后，看那人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幅画般好看，心底默默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袁野。
蛮婆婆几不可察地颔首，也不再多问其他，自顾自合上眼，摇着躺椅，一下一下，响给这座院子听。
桃子有点着急，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急的，不过还是轻车熟路地进了堂屋，拿出两条凳子，算是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袁野身材颀长，挤这么矮的凳子也不委屈，甚至冲桃子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就开始正大光明地打量起这院子，还有藤椅上那个爷爷一定要找到的女人。
是的，女人。
不是清水乡人口中古怪的蛮婆婆，也不是桃子嘴里的阿婆，而是爷爷在心里记挂了一辈子的女人，就算如今的她，面容饱受岁月的摧残，可袁野知道，她在爷爷心底依旧鲜活。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日头斜了斜，好在春日里并不怎么晒。
桃子进进出出，洗米切菜，收拾出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摆好碗筷后就去扶阿婆起身，然后招呼坐在矮凳上好一会儿的袁野进来吃饭。
等蛮婆婆动了筷子后，桃子和袁野才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袁野没觉得这三菜一汤有多鲜美，只是秉持一贯的礼仪，不管是落筷还是咀嚼吞咽，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桃子塞两口饭，然后抬眼瞥一下袁野，吃得不算专心。蛮婆婆吃干净小半碗米饭后放下碗筷，边上的袁野也恰到好处地放下筷子。桃子也赶紧划拉两口，跟着放下碗筷。蛮婆婆不用桃子扶，慢悠悠地走回屋檐下，坐到那张不知躺了多少年的躺椅上。
袁野沉默地抿了抿嘴角，倒是桃子好奇得不行，边收拾碗筷边凑到袁野身边问，“阿婆为什么不理你？”
是啊，为什么能这么平静不理人呢？
“我也不知道。”袁野应了一声，然后就端着凳子，陪着蛮婆婆坐在屋檐下，也不说什么，就这样安静地陪在一边，直到日头西斜，院子都镀上一层暖暖的橙色。
桃子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有点犹豫，要不要叫袁野一块儿回去。
“阿婆，饭菜都热好了。”
袁野抬头看了一眼蛮婆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动了动，扶了扶有些滑下来的毯子，“你和桃子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说完就闭上眼，一副拒绝的姿态。
溪边的草仿佛怎么也晒不干，很快又打湿了两人的裤脚，与来时不同的是，桃子跟在袁野身边，说说笑笑，倒比来时的客套多了几分自然。当然桃子不知道的是，就这么一路来，她已经被套走了不少关于蛮婆婆的事。
到了村口，桃子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身边的袁野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桃子看到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一辆轿车，车头坐靠着一个人。那人直直地看着这边，嘴角勾着笑，有些坏坏的架势。
袁野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