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推高点,推高点!哈哈哈”
远处传来一阵音铃般的笑声,一身紫衣的女子,坐在花藤缠绕的秋千上,下人在后面推着秋千。
“再荡高一点,哈哈哇,我飞起来啦!哈哈”
念晨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屋外看个究竟。
“念英,小声一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怕爹爹骂你啊。”
念英停了下来,看着站在门前的女子,一身素白色的旗袍,显得身材玲珑有致,一头青丝,垂直腰间,头上别了一根白色的发圈,看起来清纯中带点成熟,文雅中又不失贵气。
两年了,时间过的很快,春去冬来,冬天一过,就意味着一年的过去。
经历了两个春冬,那些人,那些事,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念晨也能接受旗袍了,记得刚穿的那一天,还是到了晚上才敢试的。站在镜子前面,念晨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看着自己的样子,果真和平时的中衣不一样。
那段时间,念晨看到大街上的好些富太太都穿上了,旁边的开叉都开到大腿上了,想到这样子,念晨还说不敢传出去。
娘亲还说,那样的旗袍穿出去就是丢人,露那么大一截出来,不是明摆着让人看的吗,要是被人笑话了去,丢的脸可就是武府的了。
后来,看到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三娘和念雨也经常穿,爹爹都说了好看,而且是新派的穿着,不穿才是怪呢。娘亲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念英也开始慢慢的穿上了气派,念晨更见怪不怪了,穿久了习惯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念英也成人了,眉宇间褪去了稚嫩,增添了些许成熟少女的青春活力。
念英跑了过去,拉着念晨的手撒娇,这个小孩子的习惯老是改不掉。
“我才不怕呢,今天娘亲打牌去了,爹爹又去了吴府喝茶,哪还会有人管着。”
念晨笑了,摸着念英的短发,额前是平平的刘海,头发剪到脖子的位置,两边的头发贴住脸颊,显得清纯可爱。听说这个叫童花头,是前几日三娘带着念英刚去做的头发,好像花的大洋还不少呢。
“爹爹怎么想到去吴府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好像过几日是吴伯伯的寿辰,爹爹专门过去看了看,顺便也喝喝茶聊聊天。”
“吴伯伯的寿辰?我怎么没有听说啊,还有多久的事?”
念英白了她一眼,重坐上了秋千。
“好像就只有几天了,怎么你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啊,吴音名跟你那么亲近,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这话听起来,念晨倒觉得莫名其妙。
“你多久听说我跟吴音名关系亲近了,我和他可没什么话说,而且志不同,自然话不投机。再说了,他能什么话都跟我说吗,那是他家的事,他说了,我们便能听说,他要是不说,我也没道理去问人家呀。”
念英瞅了瞅念晨的脸色,开心的笑了。
“怎么着,难道还生气了呀?我看到吴音名老是跑我们家来,倒想和你说话来着,你也不理人家啊。吴音名那人我还真不喜欢他,反正做事说话我都看他不顺眼,今天我还看见他找大姐去了呢,说是什么讨教书法,想必现在还留在大姐的书房呢。真不知道大姐怎么喜欢跟他那种人来往,家里有钱能有什么用啊,我们家不是照样有钱,听说他们家不止是做盐商的生意,好像还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念晨立马把念英喝止住了,这丫头就是想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性子又直接,早晚非闯祸不可。
“你听谁说的,那些听说的话能相信的吗,也不掂量掂量孰轻孰重,你得记住一句话,就是祸从口出!”
念英吐了吐舌头,二姐就是这样,胆小的要死,没有这回事,别人怎么会说嘛。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干嘛大惊小怪的。”
念晨无奈的摇摇头,真不知道念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哎,阿梅呢?我让她给娘亲送个汤,怎么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念英,你在这外面荡秋千,有没有看到阿梅啊?”
“哎呀,我刚就看到她从二娘房里出来,看到靖安在外面等她,想必是两个人又出去了吧。”
阿梅和靖安认识都两年多了吧,虽然阿梅不说,但是念晨看的出来,阿梅恐怕早已心属给靖安了。靖安虽然现在还是个药铺的小杂役,但是他很心细,而且懂的也多,对阿梅更是贴心极了。虽然两人都是下人,但念晨知道,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也许感情就是这样吧,并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哪怕是粗茶淡饭,只要两人心心相惜,就比什么都好。
念英看着发愣的二姐,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东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时候看着地上的蚂蚁,二姐都会愣上半天。不是感叹什么花啊草啊的,就是在吟什么诗,还好自己不喜欢念书,娘亲也没逼着自己,要是整天抱着书本啊,不变的跟二姐一样啊。还是娘亲说的对,这个年头啊,就是要脑袋聪明,书上的东西还不如脑袋想的呢,所以呢,只要有脑子,学那么多知识都是白费。
“对了,二姐,你答应过给我的东西呢?”
念英伸出手,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明显就是要东西的阵势。
“东西?我答应了给你什么东西啊?”
“不会吧!二姐,你是在耍我啊,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忘呢,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答应的事情怎么会骗你呢,但是我真的忘记了,我答应了给你什么啊?”
“以前你就跟我说过,等到我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你就要送我亲手绣的手绢,你以前说过的,你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原来这丫头是想的这件事情啊,前几天念英就在面前絮叨,早就知道这丫头想要了。
念晨从身上取下一张绣帕,递给了念英。
“我当然不会忘记啦,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在说这个嘛。瞧瞧你,就是一张绣帕而已,跟我要赖你账似的。”
念英开心的接过绣帕,那是张纯白色的丝帕,丝帕的角落上绣了只紫色的蝴蝶,隐隐间还散发着香味儿呢。
“好香啊,这是什么香味啊,我就喜欢这手帕,不喜欢娘亲给我买的什么红色绿色的,花纹全是别人绣的,哪有二姐的紫蝴蝶好看啊。”
“行了吧你,就你嘴儿甜,我是在冬季的时候,采集了很多梅花瓣儿,然后封存在坛子里,上面再蒙层纱布,把绣帕包裹在纱布里,坛子里的热气就会往上,时间久了,绣帕上自然会被熏上梅花的香味儿,淡淡的。至于绣工嘛,我就只会这一点点而已,你要是喜欢啊,也可以让娘亲教你啊,你二娘一定会好好教你的,到时候你也可以把喜欢的东西绣上去啊,就不用让我送给你了。”
“我才不要学什么女红呢,现在都什么年代啦,谁还会学那种东西。你以为还像以前那样啊,要学女红,以后亲手为自己绣红盖头,人家现在都有结婚的说法了,你知道我们学堂的那些少爷xiao姐吗,人家以后都是说要流行西式结婚的,听说结婚的衣服还是白色的呢,多晦气啊。”
“白色?!”
念晨只是听说过,想不到现在还真有穿白色嫁衣的,还是古式的比较好,红色不仅喜庆,而且那种古老的仪式本就不该丢掉的。
“对啊,是白色的,以后我成亲的时候,我可不要穿什么白色的,娘亲说我穿红色比较好看。”
“呵呵瞧瞧你,现在就开始想着嫁人呢,也不害臊的。”
念英才不管那么多呢,想着在国外的少东哥,应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会回来的吧,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
闻着绣帕上的香味儿,还别说,虽然不仔细闻不出来,但多闻一会儿,香味儿的确很好闻。
“以后啊,我就随身带着这张绣帕,都不用挂香袋的呢,真是好闻,以后味道不会变淡的吧?”
“当然不会啦。”
念晨拿出另一张绣帕,和念英手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样的丝缎做绣帕手感特别好,而且香味儿也容易熏上去,所以我就绣了两张,都是一模一样的哦,我们两一人一张。”
两人开心的看着手里的绣帕,紫色的蝴蝶在阳光下染上金边,一模一样的绣帕,一模一样的香味,还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紫蝴蝶。
也许,命运就是这般,总是让人猜不透,也总是捉弄着那些绕在十字路口的人。
没有人会想到,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绣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