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妍闹也闹过,吵也吵过,可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孩子,让她跟一个玩弄心机个中好手的女人斗,基本上跟找虐差不多。
董妍对海诺发火,海诺不温不火,但表情就是摆明了的不相信。董妍气急,找韩书画理论,一巴掌拍出去的时候,好巧不巧被海诺逮个正着。
海诺容颜是董妍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和不耐,董妍的心像是要碎掉了一般,她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质问海诺:“诺哥哥,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无理取闹被爸爸妈妈惯着不懂事的孩子?”
海诺没置可否,可是深锁的眉头和严肃的俊脸,只是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让董妍灭顶般的绝望。
“你喜欢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是吧?好,是我不懂事,全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碍了你的眼!”说完,赶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董妍转身跑出海诺公司的办公大楼。
“原本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你怎么就不能容得下一个孩子?”董妍跑走之后,海诺眉目间的纠结褪却,徒留下满满的冷意。
“你自己提交辞职报告吧!”海诺没有回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韩书画一眼,跟着阔步走出公司。
他没有去追董妍,因为他心很乱,他不知道即便追上她他能许诺她什么?
董妍的心思,海诺心里一直都是敞亮的,可是,对于她的感情,他无法确定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毕竟,只是十八岁的孩子,而她的身边,多少年以来就只有他而已,他在想,等她长大了,遇到更多的选择,她便不会像现在这么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了吧?
海诺给路西和凌修洁打电话,三个人二十分钟之后聚在蓝羽固定的包间。
“呦喝,诺哥哥这么怎么了呢?”三个人当中,每次开口说话的除了路西不会有别人。
海诺只管喝自己的酒,心情糟糕,他不想搭理路西那个二货。
被忽略的路公子想当然不爽,狐狸一样的眼睛兜转打圈,似是而非的戏谑,“该不会被小妍妹纸甩了吧?”
在路西的认知当中,海诺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就是在等董妍长大。只是这两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对彼此有意,怎么还那么多闲事不开心?
海诺微眯双眸,明显威胁恐吓的眼神。
路西撇撇嘴,什么时候跟凌总裁一样了,就喜欢瞪他威胁他!
“既然喜欢小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一定要订婚?”一直没有说话的凌修洁端着酒杯跟海诺碰了一下,“你不像我,不要等到喜欢的人结婚了再来后悔,那样很没有意义!”
“她才只有十八岁,有大把的选择,我不能独断的斩断她所有的退路!”
路西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的大笑一声,“哈,诺你在跟我开玩笑?或者说,你这是在不自信?”
“你这个人真的很矛盾也,一边说想要小妍儿自己选择,一边又把她当成自己所属一般护在羽翼下,你自己想想看,就你和小妍儿现在这个状态,即便她这会儿带一个男朋友给你看,你会怎么做?”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路西的话话糙理不糙,他此时的心情就是矛盾的集合体,一方面他觉得董妍年龄还小,无法坚定自己的感情,另一方面,他又时时刻刻监督她的交友状况不让她早恋交男朋友。
他竟是多么混蛋,一边给她暗示让她对他抱有希望,另一边他有不断的提醒自己对她说一些狠话重话,他果然是因为料定了她不会离开所以才嚣张的试图控制她的所有情绪么?
“呐,海诺先生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严肃回答!”路西真是受不了了,这好好的一段情,搞什么呀分崩离析的。
“你喜欢不喜欢小妍儿吗?”路西一边说一边观察海诺的脸色,在他眉眼间看见挣扎之后复问:“或者这么说,你爱不爱董妍?”
爱?爱吗?
是爱的吧,不然为什么干涉她交朋友的自由,又为什么对别的女人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董妍只是随意在他跟前说一句不喜欢谁的话,他一定自此不再让那个人在她眼前出现。
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用十岁的年龄差距来麻痹自己,竟真就自欺欺人到如今而不自知呢!
路西在这方面其实挺精明一人,他早在海诺眉目间出现纠结之时就看明白了,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长腿一抖一抖的得瑟,“我说海诺先生,喜欢就在一起,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啧啧,别在说什么年纪小,十岁隔了太多想要给她自己选择的屁话,那全部都是你骗自己欺负小妍儿感情的鬼话,小妍儿能容忍你到今天,却也是难为她了!”
是啊,她尽管任性娇蛮,可终归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而他,这么多年用年龄做借口一遍一遍劝她劝自己,不正如路西所言,是对她感情的欺负?
深深的叹口气,拿起高脚杯,路西虎躯一震,以为他要朝他脸上泼过来,没曾想,他忽而笑开,跟他手边的杯沿碰了一下,“谢啦!”
路西:“……”这是……想明白了?
只是,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回来一句没关系,也不是每个人此生都会在原地等你回头。
翌日,海诺还没来得及到董妍家去找她说明白自己的心情,问一问她还愿意不愿意喜欢他给他机会,电话里传来董爸爸出车祸进了急诊室的消息。
海诺长到二十八岁,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心慌手足无措的。他匆忙开车到人民医院,医院的走廊很长,很安静,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她双手抱膝静静的坐在长椅上,像一个破布娃娃,看起来那么的脆弱,那么让人心疼。
他走过去,把她小小的身子拉过来安置在自己怀里,大大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没事的,董叔会没事的……”
他一声一声的安抚,换不来她丝毫的动静,小小的她,就只是那么安静的窝着,不说话,没有情绪。
手表滴滴答答,时间在难熬的静寂中一点一点推进,终于,手术中三个字变成红色,急诊室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