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爸爸回家了。爸爸最喜欢阿山了,一回家来就抱阿山。阿山这次在爸爸怀里打起娘的小报告。阿山说,爸爸,娘有向有误。
爸爸皱起眉头,娘怎么个有向有误?
阿山说,娘向着姐姐,误了我。
爸爸说,是吗,娘可是最疼你的啊!
阿山说,昨天晚上娘煮了两个鸡蛋,都给姐姐吃了,一个也没给我吃。
爸爸说,你娘也真是的,一人一个啊,怎么两个都给姐姐啊。太不像话了!
阿山说,就是,娘太不像话了!
爸爸说,不许你说娘的坏话。那样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阿山头倔着,烧鸡似的,有点不服气。
晚上爸爸和娘在一起时,爸爸对娘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你是当娘的,可要一碗水端平!
娘说,两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什么时候一碗水没端平?
爸爸说,你是个好母亲,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在外面工作起来家里特放心。
娘问,是不是阿山对你说昨天晚上没给他鸡蛋吃的事?
爸爸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妈妈说,我一猜就是,阿山这个小鬼头。
爸爸说,煮两个鸡蛋一人一个嘛,犯不着不给阿山吃。他还小嘛!
娘说,这事你也觉得我做得有向有误?
爸爸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瞎子都会看出来的。
娘说,哎,我怎么给你说呢!
两口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你说就是。我不会生气的。
咱朵,身上来红了。
爸爸不明白娘说的什么意思,问,什么来红了?
娘说,就是来例假了。
爸爸这回清楚了,朵才多大,身上就来了?
娘说,今年满十四了。
爸爸噢的一声说,你是娘,交代她怎样处理。告诉她不要怕,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要跟人一辈子的。身上来红的日子,要让她注意卫生,少吃生、凉的东西。
这个还要你交代?我当天晚上就给朵做了闺女扣。并教了她怎么用。这些事啊,你就不要操心了。就因朵身上来红,我给她煮了两个鸡蛋,没有给山儿吃!
爸爸说,我知你是好老婆。你多煮几个就好了,朵儿和山儿都是小孩。
娘说,咱家的老母鸡歇窝这段时间了,家里就还剩这两个鸡蛋。本来这两个鸡蛋我留给你吃的,朵儿身上一来,就煮给她吃了。她流好多血呢,给她补补身子。
爸爸说,你做得对!
接着爸爸就要了娘。娘这一次做得比较拘谨。不像以前那么放得开。完了后,爸爸像想起什么似的说,给你商量个事。我们站上的那个画画的小孙,你见过的。你感觉他怎么样?
娘说,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的,不错啊!
爸爸说,这个小孙可有才了。画画得特好,这次他参加咱省的美展,获了个二等奖呢!
娘说,噢,那这个小伙子不错。
爸爸说,哎,你说把他介绍给咱后院的小芳妹妹,咋样?
娘想了想说,要按长相,我看挺合适。小芳妹妹能干、漂亮,配小孙是没说的。可小孙是吃公家饭的,不知看上看不上小芳?
爸爸说,我觉得没问题。不然这样,你先给小芳说,我到下周六带着小孙来咱家,先让他们相互看一下,如果都没意见,你再给咱米婶说。
娘说,好,咱就先这样定。说完,娘就把脸埋在了爸爸的胸上,睡了……
娘和爸爸说这些的时候,阿朵是不知道的,阿朵那一天只是睡了,睡得很沉。在梦中,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深夜里,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非常害怕。这时来了一双手说,来,拉住我的手,我领你到前面那个有灯的房子去。她就拉住那双手。那双手很有力,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她随着那双手向那个闪着灯光的房子跑去。灯光越来越近,前面的他也越来越清晰。他们跑到屋子跟前,屋子的门大敞着,他们站到灯光里。他这时向她转过了脸——可就在这时,她醒了。她还沉迷在梦境的欢喜中。当她再仔细回味那个人的容貌时,却模糊了,记不清了……阿朵想:“咋会这样呢?”
这时,阿朵听到有脚步向她的房间走来。仔细听,是爸爸的脚步声。妈妈的脚步声啪啪地,很有力量,也很干脆。爸爸的脚步轻、柔,唯恐打搅人似的。爸爸在她的床前站了好大一会,以前爸爸每次这样看她时,都会用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可今天,爸爸把手伸出又缩回了,然后叹了一声。爸爸的叹声很轻。
阿朵不知爸爸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