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传记文学选刊》2004年第10期
栏目：时代与人
彭跃明大律师如同往常一样上午十点左右走进了自己的事务所，在门口与一位中年妇女擦肩而过。只匆匆一瞥，那妇女脸上的悲伤和绝望的神色就令他刻骨铭心。彭大律师之所以能被S市广大市民称颂为“弱势群体的保护神”，不光是因为他对法律条文的精通和出色的雄辩才能，更因他具有一颗博爱之心。
彭跃明在办公室坐定，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那妇女脸上凄凉绝望的神色。终于他忍不住问助手赵群山：“刚才从事务所出去的妇女是不是来寻求法律援助的？”
赵群山说：“她是专门来找老师您的，具体什么事她也没说。”
彭跃明马上吩咐小赵：“你去把她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似乎有着极大的冤情要倾诉。”
中年妇女被请到了彭跃明的面前。彭跃明招呼他坐下，并倒了杯水给她：“大姐，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就把我当成自家兄弟一样，说错了也不要紧。”
这位中年妇女终于鼓起勇气嗫嚅着道：“我……我想请大律师为我弟弟，一个死刑犯说句公道话。我弟弟他犯了死罪，再能辩的律师也辩不回他的命了，我只想让他的死有点价值，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连阎王爷也会为他叫冤的……”
彭跃明静静地等那妇女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后，再问：“他犯的什么罪？”
“杀人。杀死一个，重伤一个。”
“是蓄意杀人呢还是因冲突引起失控？或者说事出有因？”
“他……确实是存心找上门的。”
“大姐，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还要让我说什么公道话呢？”
“可他……可他确实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呀！”
“哦？大姐，那就请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
中年妇女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她定了定神，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我叫黎艺花，我弟弟叫黎建国，他今年才四十一岁，曾经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酒家的总经理。从小到大他可一直是众口皆碑的好人哪，街坊邻居、同学同事哪一个不说他好？在工作上也没有任何挑剔的，多次获得过先进称号……”
彭跃明见越说越离题，忍不住打断她道：“这些陈年往事你就别说了，就把他为什么要杀人，又是如何去杀的说一说。”
黎艺花的眼里又涌出了泪花，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个令彭跃明大律师拍案而起的案件……
“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我就不信他头上能长角！”
黎建国今年四十一岁，二十一年前顶替退休的父亲进了区饮食公司当上了一家饮食店的职工。由于他工作认真且学得几套拿手绝活，改革开放初期他被公司任命为一家长期亏损、靠贷款发工资的酒店经理。黎建国以身作则带头苦干，很快就将酒家搞得有声有色，当年就扭亏为盈。几年后，酒家的规模扩大了，效益更是成倍增长，成了全公司的一面旗帜。
1992年公司改制成集团公司，原公司的行政科长景光军利用他姐夫是副区长的关系上下活动，最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一朝权在手，便私欲大膨胀，先是在人事方面大力排斥异己，广泛扶植亲信，不到一年，公司旗下的十几家酒家饭店、商场店铺的经理除了黎建国外全都换上了他的小兄弟。不换黎建国并不是他看重黎建国，而是黎建国的业务素质、群众口碑太好了，况且黎建国的酒家又是全公司规模最大、效益最好、创利最多的，他还需要黎建国帮他创造财富呢。接着他又强行拉大分配差距：他个人的帐面明收入竟为一个普通职工的三十倍，这还不包括不计其数的灰色收入。
这还不算，更让人不齿的是他流氓成性。酒家饭店、商场店铺的职工中最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姐、少妇，景光军便广泛游猎，看中一个玩弄一个，一段时间下来他猥亵、奸淫了不少妇女。
这一天，他来到了黎建国的酒家视察工作。景光军这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中了这里一位漂亮的少妇。少妇名叫林玲，是酒家的职工。
见了林玲后，景光军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他再也无心“视察”，当即提出要和林玲一起到公司总部去办什么事。
黎建国虽然有些疑惑，但决不会想到景光军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勾当，也就同意林玲和他一起走了。
黎建国这天忙到差不多十点了才下班，经过女子更衣室时，猛然听到里面好像有人的抽泣，他推开门一看，哭的人正是白天和景董事长一起出去的林玲。
黎建国忙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了半天林玲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景光军他……他不是人！他根本没带我去公司，而是带我去了他新分到的一套新房子里，强奸了我……末了塞给我一沓钱，要我每星期去一次。”
黎建国愤怒了：“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报案？走，我带你去公安部门控告这条色狼！”
谁知林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黎总，万万不能啊！我丈夫正在病中，他得知了这事后一定会活活气死。我婆婆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公又走得早，他一死我婆婆还能活吗？可怜我儿子一岁还不到哪。”
黎建国气得用拳头直砸脑袋：“那你就这样忍了？”
林玲抽泣着说：“不忍我又有什么办法？他是公司的董事长，姐夫又是区长，他说了，告不了他的……就算你去告他，我也不会承认的，我还想留着我的面子，更不想闹得家破人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