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瑜、阿强和阿凯下了汽车一进洋楼,就各自发起了牢骚,仲瑜对他两个手下嘘了一声:“小声点……”阿凯楼上楼下看了一下道:“没人,阿娇还没有回来。”仲瑜口中咦了一声:“她到哪里去了?怪不得没有出来替我们开门。”正说着,一个身穿旗袍的窈窕女子踏着高跟鞋“笃笃”地走进客厅,她微笑着对三人说:“咦,你们回来啦,看你们的脸上好像不大高兴。来,我为你们带来了冰激凌。”说着她从拎包中给每人拿出了一个冰激凌,显然是她刚买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吃完冰激凌,阿娇起身要上楼了,对他们三人说:“我今天累了,要早点睡。”仲瑜有点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你晚上上哪里去了?”“我出去看了场美国好莱坞的电影《美人计》。”三人望着她上楼,直到听见她关上自己的房门,仲瑜对他两个手下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今天不谈了,明天有机会再说。反正老开会把我们叫去问话的。”老开是行动组的组长。阿凯和阿强两人闻后便去客厅左面的那个房间睡觉,仲瑜也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休息。
小楼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可是大门前的门灯还是亮着,清清楚楚地照着一块白漆黑字木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仲瑜牙医所。顶头还有四个小字:留日归国。原来这个牙医所是他们的对外招牌。
上海有一座著名的外白渡桥,过了外白渡桥就是虹口地区,早年是日租界。这里几乎是日本人的天下,日军侵占上海后更是如此。在靠近横浜桥的附近有一家日本人开的茶寮,茶寮虽然不大却装修得十分精致,一进门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日本风韵。
黄昏时候客人渐渐离去,突然门外进来一个西装革履胖胖的客人。年近五十岁的日本老板娘笑迎道:“阿强啊,请到里面坐,里面空着没人。”她把阿强引到里面的一间小茶室,对客人笑道:“怎么这两个月没有来喝茶,是生意忙吗?”老板娘的中国话说得十分流利。
此人就是三人点里的阿强。阿强早已在门口脱了皮鞋,席地而坐。虽然是喝茶但是小桌摆了好几样零食,阿强把一块日本松糕塞进自己的嘴中细细地嚼着,一边问老板娘:“和子在哪?请她过来给我唱两曲吧。”
老板娘笑道:“我马上去叫她来,她今天身体有些不太好。”
“去去,快把她叫来,我可是心情不好啊,比身体不好要糟得多。”
老板娘于是匆匆出去找和子,不多一会儿,和子拉开门进来了,她见是阿强,妩媚地一笑:“先生来了,和子很高兴,还请先生多多关照。”
阿强同和子是老相识了,他看见和子那张漂亮的鹅蛋脸,又动了情:“你为我唱两首日本小曲吧,我中午喝了不少酒,现在不舒服,再加上生意不顺手心里很烦。”他呷了一口茶,又把茶递给和子,“你润润喉咙。”和子喝罢了茶便开口唱了起来,边唱边舞,身穿和服的和子舞动起来翩翩多姿。
阿强不懂日本话,他同和子的交流几乎都是用中国话和手势,倒是和子能听懂不少的中国话。唱完歌,和子陪阿强一同喝茶,阿强问和子说:“我把你娶回去做老婆怎么样,上次我叫你同妈妈桑去说,你说了吗?”
和子红了脸,正要说什么,只听茶寮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朝茶室奔过来。阿强有点警觉地站起来望着门外,看见三五个强壮的男人进了茶室。这几个人是日本的浪人,就是中国人说的地痞流氓,他们看见了和子就色迷迷地要她到隔壁的茶室为他们唱歌,和子回答他们说:“我这有客人,叫妈妈桑另外再安排人吧。”可是那个为首的浪人偏要和子出去为他们歌舞,竟扯了和子的腰带不放,在一旁的阿强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住手,你们这群日本狗东西!”
那个为首的日本浪人瞪着阿强骂道:“八格,你这个支那猪,竟敢管我们日本人的事!”
阿强怒火中烧,昨天晚上的失手已经让他憋气了一日一夜,他厉声喊道:“谁敢碰和子一根毫毛,我就要他的狗命。”
为首的日本浪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并不把阿强放在眼里,带着讥笑问阿强:“就你?”
到底是经过训练的,阿强出手一拳就击在了那人的嘴上,那人倒退了几步,把茶室的门都撞倒了。他坐在地板上,手捧着嘴哼哼着,吐出两颗断了的门牙,向其他四个浪人哼哼道:“上去揍!”一时间小小的茶室里拳头晃动,腿脚横踢,茶几被打翻了,地上杯盘狼藉,打人的叫,被打的也叫,屋里乱成一片。
到底是人多占了优势,阿强尽管身强力壮终究还是败了下来,猛然,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手枪,对准那四个日本浪人说:“你们再敢动一下,老子开枪了!”那个为首的日本浪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色厉内荏道:“你敢,虹口是我们的地盘,全上海、以后甚至全部中国都是我们日本人的……”
“放你娘的屁!”阿强正要开动扳机,猛然闯进了一个人,阿强一看,原来是阿凯,阿强马上对他说:“你把和子帮我带走,和老板娘说一声,我看着这几个家伙马上就出来。”
阿凯有点犹豫道:“这行吗?要是老开知道了,恐怕……”
“管不了那么多,和子在这里定要遭殃。”阿凯只好牵着和子的手把她带出了茶室去见老板娘,这边几个浪人看见走了的和子要想动手,眼见阿强黑通通的枪管只能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