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尚斌扳着指头给我算了一笔账,按他的工资计算,一年工资能买五万斤粮食,五万斤粮食相当于一个百十口人的生产队一年的产量,能堆几间房子。比起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刨食的父老乡亲们来说,我们的生活是衣食无忧的,简直就是天堂了。
他说,我们应该知足,更应该珍惜。有的年轻干警老抱怨工资低,我就给他们算这个账。
大部分民警从他们局长这番话里,既深深感觉到他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之情和那种割舍不断的相连血脉,也体会到自己的一份责任。这种朴素的情感,就像血液和汗水一样,渗透在汉尚斌的工作中。
一次,汉尚斌下乡路过一个派出所,见一老妇人和一小女孩停留在派出所的门口,神情悲伤。他忙停车下来问清原因。原来是老妇人带着小孙女刚从市场上卖了一头小猪,得了一百八十元钱,没想到刚转眼就让贼娃子给摸走了。老人的儿子早逝,儿媳改嫁,就她和惟一的小孙女相依为命。这可是她这个孤老太婆和小孙女半年的生活费用啊,这下,油盐酱醋全没了,这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看老妇人哭得伤心,汉尚斌把她扶进所里,在值班室坐下。他开始询问那个帮着看电话的老汉,所里的民警怎么就没管这事。
看电话的老汉从局长愤怒的眼光里,知道事情不好,忙如实道来:这老妇人来报案时,所里的民警正准备去查办一起盗窃大案,案值七八千元,所里的四个民警在所长带领下,都上那个案子去了。
“马上打电话,全给我叫回来,就说我在这等着他们呢。”电话要通之后,汉尚斌命令留下一个民警继续调查那起盗窃案件,所长和其他人马上回所,这里有一起更大的盗窃案急需他们去查破。
接到指令的所长立即带着两名民警急急忙忙赶回来,汉尚斌在院子里迎住三人,表情严肃地说:“这起特大盗窃案件就是那个老妇人的一百八十元钱被盗。我今天不走了,就坐在这看着你们办案,案件不破我就不走,就算是督办案件吧。案情你们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三位民警一听,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汉尚斌指着派出所长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八千元的案子比这个案子大多了!八千元是比一百八十元多。你们所讲的只是案值。八千元对于一个大建筑公司,也只是九牛一毛,可一百八十元对于这一老一小两个可怜人,是半年生活费。她们活不下去若是寻了死,可是两条人命,你们说还有比这人命案更大的盗窃案吗?再说这钱是丢在市场上的,今天赶集的人们都知道了,明天就是这方圆几十里的人全知道,影响有多大。这市场可就在你的派出所门口,现在就是你辖区的人民需要你干点事的时候了,怎么就找不见你呢?你可以说你们办其他案子去了,可老百姓不这么想,他们要看的是你们给这个孤老太太把钱给追回来了没有!”
汉尚斌的良苦用心,派出所的三位民警终于明白了,三人啪地一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派出所长又补了一句:“找不回来,我就补上——”
“啥话,那你别当所长,开保险公司去算了。”汉尚斌训了他一句。
三位民警转身查办这起特殊的“特大”盗窃案件去了。
三位民警一走,汉尚斌对老太太说:“你别走,今天一定给你找回来。”然后,他手一背,踱着步子走出所门,进了市场,边走边跟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听说这里来了个特毒的贼娃子,连一个最可怜的孤老太太的钱都敢偷,特来转转。
汉尚斌从县上来提溜那个丧尽天良的贼娃子的消息,马上如一阵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市场。
汉尚斌在市场上一圈还没有转下来,守电话的老汉急急跑来:“汉局长——汉局长——钱找着了——那老太太的钱找着了。”
“找着了就好。”汉尚斌高兴地应了一声,“我这就回来。”
转完市场回到所里的汉尚斌就听到那个老妇人高兴地说:“老天有眼,可怜我们孤寡之人啊,这钱送回来了,还多着十五元钱呢。”
原来所里的警察被汉尚斌召回,又被遣去替老太太找钱的一幕,让老人和孩子全看在了眼里。警察们一走,在屋里坐不住的老太太,便想出来转转,刚到了大门口,看到自己因伤心紧张而忘记在所门口的破背兜,忙过去拾起一看,怎么多了棵白菜,自己什么时候买了棵白菜呢?
老人抱起了那棵白菜,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钱——”
小孙女的叫声吸引住了老人,老人放下白菜,看见孙女手里拿着的纸包着一卷钱。
是钱!
老人一把夺过,拉着孙女就往派出所里面跑,担心她的钱再遭受一次袭击,三步两步进了派出所,像狼在后面撵着一般。
她跑进值班室,在值班室守电话的老汉帮助下,把钱数清楚了:不是一百八十元,是一百九十五元。
不对,应该是一百八十元。就卖了一百八十元,一分还没花。老奶奶没有记错。
小孙女也记得是一百八十元。
颠来倒去又数了几遍,还是一百九十五元。
“多谢汉局长,多谢警察。”老人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汉尚斌一把拉住老人:“老奶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做得不好,做得迟了,还请老人家原谅,我已经批评他们了。那多出的十五元钱,怕是那个贼娃子良心发现,让你担惊受怕了一场,又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就算是赎罪悔过费吧,老人家你就放心收下吧。”
“天黑了,不安全。把老人安全送回家去。”汉尚斌吩咐。
老人千谢万谢地被派出所的吉普车送走。汉尚斌这才满意地离去。
孤苦老人丢掉卖猪钱悲痛欲绝,汉尚斌出手相助,逼贼超额退赃的事在集市上马上传开了。
对人民困苦的关怀,是这位颇有人文情怀的公安局长一直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