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是东关小学的教师马春花。
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像万泉河水清又清的女人,当她亲临现场目睹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氤氲云雨甜甜蜜蜜地做爱,你想她心里是啥滋味吗?
盛坤当副局长的时候,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只要不回家吃饭,总要在手机里发信息告诉一声,马老师就在手机里回他信息说,知道了。还说,多吃点菜,少喝点酒,别忘了你有高血压病。夫妻之间的那种真情,那种互尊互爱,多么令同事们羡慕啊!虽说两口子结婚多少年了女人不生孩子,男人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呀!每晚10点钟以前,男人准时回到家。男人回来就跟女人在席梦思上保持着结婚时候的那种温暖。可是,男人自从当了局里的一把手,常常三更半夜才回来家。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盛局长稀儿早晚地还发信息告诉马老师一声,要么说,局里开会,要么说,局里有应酬。后来,无论晚上回家多晚,也不再给马老师发信息了。马老师发现他每次回到家总是显得非常疲劳的样子,倒在床上就打起了呼噜,吵得她长夜失眠。两个人很少再做夫妻间的那种事了,即使去做,女人感觉,男人也只是蜻蜓点水……
后来,马老师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他男人是老色鬼。说只要是漂亮女人去找他,特别是年轻的,譬如想调换工种,譬如想报销发票,甚至有的想为自己的男人提拔什么的,三绕两绕,只要你肯做出奉献……保证能成。说有的女人还在背地里夸他说,咦——稀,人家盛局长这人,从来不剋匿心食哩!
马老师心说,那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咋会变得这么下流无耻呢?造谣!造谣!绝对是造谣!马老师和盛局长原是淮海师专的同班同学。那时候,盛坤老实得像皖北五六十年代乡下的大闺女似的,不爱跟任何人说话,只要班里的女生找他说话,就脸红,连脖子也红。马老师和他是从一个县城里考上那所学校的。马老师家在县城住,盛坤家住在离县城不远的乡下。记得有一年学校放寒假,马老师和他是坐在同一辆大客车里回家的,并且两个人是挨着座位坐着,连续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他竟然没说一句话,也不看她,只是低着头瞅着自己的手。他连咳嗽也不敢大声,但到车站下汽车的时候,他却主动地去帮马老师搬行李。毕业后,他本来也是被分配当老师的,听说他村子里的有个本家叔叔什么的在县里当什么官,他不想当老师,就通过关系改行了。
所以说,马老师没有相信外边的传言。
直到挨上天,和马老师一个教研组的张老师气哼哼地找了她,说你家那一口子,你该好好地管教管教才管(行)。
马老师以为是跟她开玩笑的,就笑么笑么地说,张姐,你说俺家那口子咋啦?
看来,你真的还蒙在鼓里?!你家那口子玩片子玩到了我妹妹,被我妹婿撞上了。小两口子这几天正在闹离婚呢!你说你家那口子缺德不缺德?
马老师羞得脸通红,接着变得脸色苍白了,浑身颤抖着,半天没说出话。马老师就想起了去年秋天的那个晚上,在她家里发生的那件事情。马老师因为是优秀教师,学校派她出席省里开先进代表会,没想到会议提前一天结束,马老师提前赶回来了。婆婆是住在楼下的。卧室里亮着电棒,婆婆在翻一本圣经的书在看。马老师刚一开了院子门走进客厅来,就见婆婆在对面的小卧室里朝楼上喊儿子:“蛋子(盛局长的乳名),你媳妇回来喽!”
马老师走上二楼的时候,盛局长样子有点儿慌张地开了卧室的门,正在送一位身穿红裙子的女人从里边出来,那女人样子比盛局长还慌张!盛局长究竟是作案的老手,他立即板着脸对那女人说,就这些内容,明天上午,你无论如何不能耽误局里开会!妈的×,你连夜也要给我赶写出来!那个女人瞟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马老师,见马老师一副受气的样子,心里就不觉慌张了,还朝盛局长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说好的,盛局长。拜拜!才匆匆地朝楼下走去。
妈的×,听说还是在大学里学新闻写作的呢,连个发言稿也写不好。盛局长板着脸说。盛局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说给马老师听的。走下楼的那个女人听见盛局长在瞎编,心里就想笑,同时也在心里边骂,婊孙子,咱连高中还没念完就出来搞传销哩!
马老师是个干干净净的女人,回到家里一心只想着当好一名家庭妇女,伺候好婆婆;走进学校,就一心只想着当好一名老师,把学生教好。对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的那些偷鸡摸狗拔蒜苗子的事,她从来也不去想。
面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马老师的心顿时像被锐器击碎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活得太窝囊了。正想扑过去拼个鱼死网破,却听见小屋子里边发出来一种奇怪的声音。马老师悄悄地顺着门缝朝屋里一看,顿时羞得脸上直发烧。
一个全身黑得像黑泥鳅似的大男人正站在窗口洞边上,大裤衩子退到了脚脖子,眼闭着,张着大嘴巴,右臂拄着拐杖,左腿站在地上支撑着身子,一手攥着自己的阳物,嘴里一个劲地呵、呵……
马老师就一切都明白了。多少年的痛苦,多少年的屈辱,多少年的向往,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而出,一泻而去,两股漩涡,两股巨浪,撞击在一起崩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慌乱中,她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就不信我不能生孩子。我是女人呀!我是人呀!马老师从外边伸手把电灯拉灭了,就推门闯进了小屋里。女人就解掉自己脖子上围的白纱巾,一下子把男人的眼睛蒙上从后边扎上了。一股强大的女人特有的迷人气息,和老黑所渴求的气息在一起碰撞着,熏得老黑头脑里一片空白了。老黑这才惊觉地忙用一只手想去推开蒙他眼睛的人,一边推还一边说,我喊人哩,我喊人哩!无意中碰着了女人怀里的肉疙瘩,手就僵了……
马老师心里慌慌地说,我来满足你,我来满足你。你不要问我是谁个,你不要问我是谁个。假如我怀了你的孩子,将来,我会让他认你这个爸的。
那天晚上,马老师回家很晚。盛局长回家也很晚。尽管男人和女人是背对背睡在一张床上,但各人的心里都感到非常非常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