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杏被吓昏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她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月光下隐隐约约的山峦,密密麻麻的树林,还有高高矮矮、松松散散的茅草房。她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抖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说不出话来,嘴里好像是给什么塞得紧紧的,她自己则被一张又厚又硬的羊毛毡子紧紧裹住,背梁骨紧紧靠在一个喘着粗气的人的胸膛上。
她终于明白,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自己被这个男人抢走了。河对面的人来汉人地区抢人,传说中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想不到的是,以往听说的事,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杨树村肯定会乱得一团糟。自己深夜不归,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眼下,爹妈、兄弟姐妹和村里的父老乡亲一定都在举着火把,把全村的所有房前屋后、谷草堆、白杨树林、水沟、山谷全都找个遍,然后逐一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估计会是两个:有可能跟着胡笙走了;也有可能被河对面的人抢走。如果是跟着胡笙走了,那开杏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因为他们相爱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也是家里默认的事,他们最终成亲,也是迟早的事。他们要真做出这样的事,只能是有什么隐情而急不可耐了,那真是丢人现眼的事。但要真是被河对面的人抢走,那才是最可怕的事儿!此前,每每谁家的女儿被河对岸的人抢走,村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妇女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呼天抢地。男人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咬着牙发誓非报此仇。但大伙都清楚,这样的事发生了也就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的,即使找到线索,有了人证物证,金河对岸也不是谁能轻易过去的,也不是谁就能随便制服了的。
杨树村和河对面的人有金河一隔,金河就是金沙江的上游,两岸山势陡峭,峡谷纵横,河流汹涌,险象环生,悬崖峭壁上时时有滚石落下,杂草丛林里时时有狼虎出没,一般人看到那场景就会两腿弹琴、头昏眼花,倒吸冷气,谈到那地方就会摇头侧目、心有余悸。只有长年生活在岸边的人们,才知道哪里可以过往,什么时候可以过往。这些年来,整个杨树村里,没少给那些人抢走的人。女人被抢去做娃子,男人被抢去干重活,孩子被抢去换银子。政府不管,也管不了,村民也早有警觉,会自己设防,准备枪支、修筑防御工事,可抢人的强盗在暗处,杨树村人在明处,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
开杏开始挣扎,猛甩头,猛动手,猛蹬脚,努力用嘴去撕咬。可她的嘴塞住,手脚被捆住,她的反抗毫无意义。不过那个骑马的人说话了:别动!很快就到了!
那匹枣红马停了下来。她像捆柴禾一样被扔在地上。接着,就有人来将羊毛毡子解开,将她抱进屋子,往角落里放。然后就听到抱她的男人粗声大气地说着话,另一个女的在小声接话。那些地方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只是感觉到说话这个男人的无比兴奋。
屋里一片漆黑,角落里的锅庄里尚有一丝火光。男人从屋外抱了一捆柴禾,扔进火塘,他鼓起腮帮吹了两口,火塘里火焰腾空,屋里渐渐清晰。
事实上不等开杏看清楚屋里,乌铁早就将她看清楚了。乌铁目不转晴地看着她,满脸惊喜。乌铁昨天傍晚抢到她,一直到此前的大半夜里,一直在山路上、峡谷里、金河两岸奔逃。他根本就来不及认真看一看怀里这个女孩子的样子,就只顾奔逃。现在,他看清了,这女孩子,她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青春年少,豆蔻年华,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马樱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青春与活力,眼睛尽管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却又大又亮,小小的鼻子又长又干净,像是一段葱白,那嘴唇,虽然已被咬破,血迹斑斑,但却看得出,此前一定是樱桃小口。而那胸脯,鼓鼓的,胀胀的,还在生着气,不停地随着粗气起伏着。
让乌铁意外的是,这个女人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她昨天傍晚做的那只布鞋。乌铁一阵激动,他满心欢喜,内心如秤砣落地,看来这鞋他是穿定的了。
跟了我吧!跟着我,我给你金子,给你银子,给你一个山寨也行!
你做梦吧!你这个强盗!你这个野蛮子!开杏举起手里的鞋子,就朝他头上砸来。
乌铁伸出铁杵一样的手,轻轻接住:嘿,打是亲骂是爱,你简直就像只小鹿一样可爱!便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衣服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