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2年第05期
栏目:传奇时代
黄昏里的一声枪响,敲碎了青城短暂的宁静,一个解放军干部模样的男子惨叫一声,倒在桂花巷一间民居门口。房东杜老头闻声赶来,就近用电话报了警。
几分钟后,两辆中型美式吉普赶到。青城公安局侦查处处长毕虎,科长朱铁民,队员符军、林心语立即下车,勘查现场,寻找破案线索。
在案发现场,受害人仰面朝天,军帽飞落一旁,腹中一弹,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额头上还放着一块精美的紫纱巾,双目圆睁,面呈惊愕,血流一地。毕虎拿掉盖住鼻子的紫纱巾,当即认出死者是青城市文化体育委员会主任梁子民。
毕虎顺着血迹跨过门槛,进到屋里,一直上到二楼,只见室内桌椅倾翻,一片狼藉,显然发生过激烈打斗。毕虎感觉有些纳闷,从整个房间布置格调来看,这里住的应该是女人,而且是知识女性,梁子民作为市政府的高级干部,怎么会一个人私下跑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来呢?他来干什么?他的警卫员和司机哪去了?
房东杜老头被叫来,但除了知道租房的女人名叫刘芳菲外,其他一概不知。
一阵仔细搜查后,果然一无所获。正要离开时,毕虎目光偶尔扫过床头的立式衣帽架,被拴在钩栏上的一条紫纱巾所吸引,准确地说,是紫纱巾上面的图案抓住了他。他取下端详半晌,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从梁子民额头拿走的紫纱巾,两相对照一番,毕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晚上八点,反特肃匪工作紧急动员会在市公安局会议室召开,局长赵长青主持会议,市长冯晖作动员讲话。接着,赵长青布置了十一月二十三日解放青城一周年庆祝大会前的几项重要工作。
散会后,赵长青特意留下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姚华政和毕虎,又派人叫来侦查处的朱铁民、符军和林心语,一起研究梁子民一案。毕虎先简单汇报了此案起始,然后分析道:“我认为,刘芳菲有蓄意杀害梁子民的重大嫌疑,但仅靠她一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一定是有预谋有组织的。”
林心语表示同意,她说:“从刚做完的尸检结果来看,也证实了这一点,梁子民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是枪伤,一处是刀伤。枪伤击中腹部,刀伤则触及心脏。枪伤先于刀伤,这说明梁子民在楼上中枪后并没有当场倒下,而是往楼下跑,但凶手追了出来,梁子民随即转身与凶手搏斗,但不幸胸口中了匕首,倒地身亡。”
“问题就在这里,”毕虎拿出一份检验报告,接着说,“从梁子民身上取出的弹头来看,是一支美制女式小手枪发射出来的,这符合刘芳菲个人使用特征。匕首刺入心脏的力道非常大,甚至直接穿透了心脏,像刘芳菲这种力气的女子是做不到的,这说明刺杀梁子民的凶手至少有两人,而且经过专业训练。”
“这梁子民也太麻痹大意了吧,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他出去不带警卫员,不坐车,连佩枪也不带,就这样一个人大摇大摆走路去资产阶级小姐家约会?”姚华政摇摇头,叹了口气。
赵长青点头表示同意,“梁子民是上海音乐学院的高材生,长期在地方搞宣传鼓动工作,敌我观念和警惕性稍弱,这回很可能被敌人钻了空子。具体调查情况怎么样?”
朱铁民答道:“昨晚我连夜分别询问了梁子民的警卫员和司机,他俩都说,下午五点多钟,梁子民离开办公室,坐车回他在警备区里的住处,车走到一小半,梁子民忽然叫停车,吩咐警卫员和司机先回去休息,自己则下车往桂花巷里走去。他俩觉得不妥,但又不敢违抗,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
“不过他俩提供了一条线索,”朱铁民补充道,“近来他们经常看见一个女人来办公室找梁子民。那女人身材高挑,皮肤白嫩,穿着时髦,一说话就笑。梁子民每次见到这个漂亮女人都显得异常兴奋,说话声音高了八度,还不时发出朗朗笑声。”
赵长青与姚华政对了一下眼神,对毕虎说:“你有什么看法?”
毕虎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两条一模一样的紫纱巾,放到桌面上排好,点了一支烟,“我们有对手了。”
赵长清、姚华政一看,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隼团!”
赵长清、姚华政两人又不约而同惊叹道。另外几个人也都吃惊不小,只有林心语是后来的不清楚,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夜隼团啊?”
“说来话长啊。”赵长青若有所思地说,第一次知道夜隼团,还是在1943的日伪时期,这是军统里的一个极端恐怖组织,专杀日本人和汉奸。他们每杀一人,都会放一块紫色纱巾在被杀者的脸上,纱巾上画着一只鸟。那鸟目光阴鸷凶狠,上嘴短宽,成弯钩状,锋利无比,翅膀却窄而尖,疾如闪电,这鸟就叫夜隼,是这个暗杀组织的标志。日本投降后,国共交恶,夜隼团把矛头指向了共产党。不料解放前夕,夜隼团突然销声匿迹,了无影踪,解放后近一年时间里也未有活动迹像,人们都以为该组织已随国民党残余势力撤离大陆,逃到台湾。但昨天的事件说明,夜隼团没有走,他们潜伏了下来,伺机而动。
根据形势发展,赵长青宣布成立青城敌特侦破组,由副局长姚华政任组长,侦查处长毕虎任副组长,成员由侦查处的全体同志担任,毕虎同志负责日常工作,姚华政同志负总责。另外,调一个精干的警卫排配属给他们,用于围剿和抓捕。
……
晚上九点多钟,公安局斜对面的福来饭店老板福来正要关门打烊,却见老顾客姚副局长拉着一个身材高挑、面相俊朗的汉子闯了进来,一见福来,姚华政即吩咐道:“老规矩,两个菜一个汤,外加一瓶高度三花酒,今晚我要跟老兄弟喝上几杯。”
“就来,就来。”福来恭敬地答道,用围裙擦了擦手,微躬腰身,“这位长官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可是位名震青城的传奇人物,当年伏击日军旅团长松井肥二、处决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刘连飞、枪杀双手沾满革命鲜血的军统头子杜岳生等一系列大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实施的,几年前去了一线部队,这两天刚回来。哈哈,话多了,快上酒上菜!”
“好咧,马上就来。”福来向毕虎作一个揖,转身往厨房奔去,“葱爆牛肉一份,凉拌猪耳一份,三鲜汤一份,盐水花生一份,三花酒一斤。”
这边姚华政刚拉毕虎在靠墙的方桌边坐下,那边福来已笑吟吟端了一个托盘风一般地飘了过来,“今年新采的谷雨茶,味道不错,二位长官尝尝,酒菜马上就好。”热茶满上,一边一杯,动作麻利快捷,分寸恰到好处。
话没唠上几句,茶只刚喝半杯,福来那边的菜已陆续端上桌来,一瓶岩洞老窖三花也摆上了桌。
这边三杯酒刚下肚,厨房那边福来闪身而出,手捏一只八钱小杯,满脸堆笑碎步过来,“呵呵,小的斗胆过来敬二位长官一杯。”一手提耳一手扶座,手法老道地给姚华政和毕虎斟了酒,再给自己也斟上一杯,“小的先饮为敬。”又是一手举杯,一手掩面,脖子一仰,酒已落肚。
然后,福来打个拱手,“二位长官慢用,我再去弄两个好菜给你们下酒,今晚算我的。”
不等两人回话,福来一个忽闪进去了。
说话间,一瓶三花见了底,毕虎却越喝越精神,话更比酒多,“姚副局长,这几年啊,一直有个疑问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想问问你。”
姚华政一怔,脸色微变,“你这小子,果然不怀好意,盘问起我来了。是说下水道那事吧?”
“正是,回答我。”毕虎喝了一杯酒,望着姚华政,面带微笑。
“那个下水道不是我发现的,是我们同一监舍的李华兴发现的,他的表兄是食堂的伙夫,出于对他的同情,悄悄告诉了他,他又告诉了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都是我们一起商量越狱的。”
“那么,李华兴如今何在?”
“李华兴死了,其他的越狱者都牺牲了,只有你我活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