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照着董舒妤给的地址钻入一个巷子,走了大概有十分钟才豁然开朗起来,是那种很旧的筒子楼,外面劣迹斑斑,年久失修的模样。
李城北住在这里?她怎么感觉自己被骗了。
苏云卿歪头正好撞进喻子说的眼里,两人相视一笑。喻子说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慢慢的走进楼道。
进到里面倒令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环境其实还是不错的,楼道十分整洁,各类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墙也是新粉刷过的,洁白的,青灰的,很舒服。
李城北住的楼层有点高,最顶层,六楼,爬了将近五分钟,到至门口,苏云卿已经有点小喘,再看喻子说呼吸平稳。
简直不是人!苏云卿在心里树了个大拇指。
你敲门。
喻子说递了个眼色。
苏云卿犹豫了一下,轻叩银色的铁门,敲了半晌也未有人应,她拢起眉头,歪头瞧了喻子说一眼。似是不信般,喻子说也抬手敲了敲,依旧没人应,他顿了顿,将身体倾斜,耳朵靠向门。
静悄悄的,并无动静。
“先下去吧。”
苏云卿轻声说,扯着他的手腕缓缓下了楼去,待稍稍走远,她仰起头来又瞧着这栋破败不堪的小楼。
“走了。”
“好。”
待两人钻进小巷子,楼顶渐渐冒出一个头来,朝着空无一人的巷口冷冷的一瞥。
人没在,回去的路上苏云卿难免情绪低落,好容易鼓起勇气要接近这个伪善的人,或许会更接近真相了,但这人明显是不想见她的,她与父亲的死亡还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这条鸿沟是李城北。
他到底和父亲的死有何关系?
喻子说静静的陪着她走了一会,被她遗忘的手忽地化被动为主动,骨骼分明的大手换了方向狡猾的溜进她的指尖,变成了十指相扣。
苏云卿迷惑的大眼睛看着他,睁成圆乎乎的形状。
“喝奶茶吗?”
怎么忽然要请她喝奶茶。
“走吧。”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拉着她加快步伐。巷子出来不远处就有奶茶店,只要去到对面。
她们所处的这边灰扑扑的一色的住宅区,只有少许的早点铺和饭店,与对面灯火通明的娱乐区形成鲜明对比,所以,大多人都在对面,只这边静悄悄的。
这便是鹿湾小镇,分割的太过明显。
白的分明,黑的没有边际。
两人来的不是时候,正巧绿灯过了一趟,这会正红灯,要等六十秒。
苏云卿是好多年不曾细究过她长大的地方,现如今看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条道,一家店,这些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她没有细究过的。
将要过的人行道两头站了好些人,抱孩子的母亲,手里还拉着一个,杵着拐杖眼皮子要打架的老太太,系着红领巾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的孩子,还有年轻的男女。
愁眉苦脸,天真无邪,慈祥安宁,自个想着各自的心事。
她不禁要抬头瞧了眼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孩。
好陌生啊,除了陪着她的他。
在这个离开了许久的地方,掩埋着伤痛的地方,只有他是鲜活的,他的冷漠,温暖,喜怒哀乐,她感觉得到的,只有这些。
她这样想着。
“走了。”
绿灯亮了。
苏云卿被拉回现实,瞧着脚下白白的一条接一条的线条,还有尽头的绿灯,她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那样想。
不是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啊!
喝完奶茶已经很晚了,估摸着母亲下班的时间,苏云卿在楼下与喻子说分手,说是要分开了,两人硬是黏黏糊糊的墨迹了好一会才慢慢散了,这次依旧是喻子说要看着苏云卿先上楼,拗不过的苏云卿只得先入了楼道。
走至二楼拐弯处她刻意放慢脚步,一个阶梯用了五秒,以这速度上到三楼,趴着水泥护栏处正巧望着喻子说进门的背影。
小情侣的情趣,弯弯折折的。
一进了门,苏云卿就不能得闲,煮饭,洗菜,炒菜,煲汤的。估摸着母亲快到家了,她把排骨汤盛出来,放到一旁冷着,打开煤气灶,开始炒小菜。
想来是最近总惦记着父亲,她连续着好几天都在做青椒洋芋丝这道菜,陈嘉芸刚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菜香,养了苏云卿这么个懂事贴心的女儿,她心里是真的很欣慰,很满足。
女儿捧着青花瓷纹的大碗出来,陈嘉芸包还没放下赶紧迎上去帮忙,苏云卿却是灵活的躲过,只让她快去洗手。
秋末气温越来越低了,风整日整日的刮个不停,白昼也短了,这会子刚过六点半天就渐渐灰暗下来,乌云遮天蔽日的,拨也拨不开。
饭为盛上,苏云卿先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排骨汤给陈嘉芸。
“妈,天冷,先喝汤,暖暖胃。”
说罢,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陈嘉芸笑弯了眼,胃还没暖呢,心先热乎了。
这才喝完,碗就被接过,粒粒饱满的米饭就堆满深蓝色花边的小碗。
陈嘉芸光顾着享受女儿的悉心照顾了,待要夹菜才发现女儿又炒了青椒洋芋丝,晶莹剔透的浅黄点缀着翠绿,深绿,相得益彰。
“最近学习怎么样?”陈嘉芸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和她炒的倒不相上下了,竟还有几分新鲜的意味在里面。
“就那般,我自己也没多大感觉,要测试了才知道。”
“哦,期中考要近了吧?”
“嗯,”这段时间,苏云卿大半个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这会被陈嘉芸一提醒,才猛地反应到这事,也不上脸,只是平淡的回,“就这个月了,十一月中旬。”
“嗯。”陈嘉芸轻轻点头,“最近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了,如果是学习上压力大要和妈妈说,有什么事都不要憋在心里,你又不是一个人。”
苏云卿吃菜的动作顿了顿,半晌,应了句“好”。
陈嘉芸看了看她,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好像真没有什么事一般。
唉。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这姑娘自从上了高中就变了许多,乖巧懂事不说,这性子也淡了,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她知道,就是太放在心里了,才不愿表现出来。
好好的十几岁的孩子,倒像是经历了许多事的大人了。
全没了以前的朝气蓬勃,回家了饭做好,碗洗好,作业做好,什么都不要她操心,可这样,她的心里倒担忧起来。
如今,想父亲了也只敢用这样的方式表现,她还不能说出来,不然连这样的端倪她都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