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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峰回路转(上)

子夜时分,左都御史赵南星的府邸来了许多访客。

上到当朝的大学士叶向高,下到以布衣之身混迹于朝野的汪文言。

大家深夜到此,自然不是来找赵南星吃宵夜,只是因为事态的发展发生了变化,他们必须商量好新对策,以便重新应对新形势。

而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晚上来商量,自然也是因为这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暗中密谋之类的把戏,往往更适于到夜晚来干。

赵南星坐在前堂闭目养神,旁边的桌子放着一叠的弹劾,全是都察院准备弹劾熊廷弼的折子。

三法司的几名高级干部也再此,正在小声的议论着。

不出意外,天一亮,这些弹劾熊廷弼的折子便会送进宫,最终出现在司礼监的桌案上。

今夜,意外出现了。

汪文言急匆匆的赶到赵府前堂,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到了前堂就对着赵南星说道:“赵公,事情有变。”

闻言,赵南星睁开了双眼,当即询问:“事情何以有变?”

“汪某从六科收到些消息,魏忠贤正在言官那边活动,正在设法替熊廷弼开脱罪名。”

说话间,大学士叶向高也来到了赵府的前堂,叶向高简单的施了一礼便顺着汪文言的话说了下去。

“不错,叶某从宫中听到些消息,这几日客氏往宫里跑的勤了,魏忠贤也在陛下那边为熊廷弼开罪。”

二人说完,三法司的几名高干与赵南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片刻之后,众人意识到大事不好,幸好叶向高与汪文言深夜来访,否则,天亮之后折子一递上去,必会触犯圣怒。

自从熊廷弼弃城入关后,弹劾熊廷弼的折子就没停过,而弹劾王化贞的则没多少,同是进了号子,待遇差别咋就这么大呢,仅仅是以为人际关系么。

背后自然隐藏着更深的用意。

其一,王化贞是叶向高的弟子,有内阁保着。

除了阉党的人想借着弹劾王化贞拉叶向高下水外,几乎没有动他。

但弹劾熊廷弼的奏折里,就有着许多不足为人道的阴谋了。

因为熊廷弼弃城入关所以才弹劾他,但弹劾熊廷弼绝不是仅仅只是因为他弃城入关。

同是进了号子的两个人,之所以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只是因为东林党与阉党暗中的争斗。

辽东的事,必须得有人来抗,这个黑锅必须有人背,但东林党绝对不能让王化贞去背。

因为一旦王化贞获罪成为主犯,叶向高势必也会被言官拉下水,东林党也就跟着遭殃。

所以东林党必须要替王化贞开罪,而要替王化贞开罪就必须把所有的罪责推给熊廷弼,让熊廷弼成为主犯,作为从犯的王化贞就能得到从轻发落。

弹劾熊廷弼的目的就是保下王化贞,这便是东林党一开始的计划。

可是今夜汪文言与叶向高到访后,这个事情就不能再这样办了。

魏公公已经做好了皇帝大人的思想工作,皇帝大人那是一个很孝顺的人,十分听自己乳娘的话。

东林党有都察院,魏公公有六科言官,再加上魏公公那边一开始的指导思想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原本的局势是有利于东林党的,因为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魏公公,都是要整死熊廷弼。

魏公公虽然也要整死王化贞,可有内阁保着,双方自然是相持不下。

到了那个时候,没人理的熊廷弼自然要先到阎王爷那里报到,这个锅就顺理成章的由熊廷弼背了,这么一来这个事也就结了,王化贞就保住了。

可是现在,魏公公不整熊廷弼了,魏公公要保熊廷弼,局势自然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魏公公是宫里的人,又有客氏给皇帝吹耳旁风,皇帝大人的思想工作已经被魏公公做通,魏公公的意见也就是皇帝的意见。

这就很麻烦了,本来无论是王化贞还是熊廷弼,这两个人谁死谁活皇帝是不怎么管的,只要这两个人有个人把责任给担了就行。

现在魏公公要保熊廷弼,圣意不可违,天平倾向了熊廷弼这边,局势一下子对王化贞不利。

东林党人都知道,要保住王化贞就必须把罪责都往熊廷弼身上推,要么要保住熊廷弼也自然要把罪责都往王化贞身上推。

而这个时候,东林党要是再一味的上奏弹劾熊廷弼,无疑会触犯圣怒,对开罪王化贞一点帮助都没有,还可能适得其反。

毕竟这摊子事本就是因王化贞而起。

局势的变化,是东林党始料未及的。

一旦魏公公保住了熊廷弼,那么王化贞就必然完蛋,届时首辅叶向高也难逃罪责,一片东林党人也要落水。

东林党目前面临的处境则是既要保住王化贞,而又不能把罪名往熊廷弼身上引。

可替王化贞开罪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熊廷弼一个人抗下所有大罪重罪,这样才能开罪王化贞。

在场的众人陷入了一片沉寂中,前堂的气氛像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

半晌后,汪文言坦然笑道:“赵公!叶阁老!汪某倒是有个法子。”

所有人都望向了汪文言,静静等待他开口。

汪文言翻了翻那些弹劾熊廷弼的折子,然后说道:“既然魏忠贤要保熊廷弼,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

原来如此,众人明白了,替王化贞开罪其实并非一定非要把熊廷弼整死,圣意,跟着圣意便可。

既然皇帝已经打算保熊廷弼,那他们就跟着皇帝一块保,只不过在保熊廷弼的同时,要一再强调主犯和从犯的关系。

具体说来,就是王化贞何熊廷弼一块保,主犯是熊廷弼,王化贞是从犯。

主犯都没事,凭什么杀从犯。

而汪文言则另有打算,汪文言摸准了魏公公一定会与东林党对着干的秉性,只要三法司的官员替熊廷弼开罪,魏公公自然会起疑,如此熊廷弼必死。

那日,白露来找他替熊廷弼开罪,他便觉得白露是在替她所谓的干爹办事,果不其然,魏忠贤真的在为熊廷弼开罪。

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露跟着魏忠贤越陷越深。

…………………………

魏公公虽然包揽了所有混混、无赖、地痞、流氓都具备的不良品质。

可他还是有着自己独特的闪光点,具体说来,是魏公公收钱办事十分的认真负责。

这在常人看来似乎很难理解,与他欠债不还的品德相当的矛盾。

可在魏公公自己看来,欠债不还与收钱办事虽然都是诚信问题,可完全就是两码事,不一而论。

欠钱不还那是因为钱是凭本事借的,不还钱最多以后没地方借钱。

可要是收钱不办事,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收钱不办事以后自然也就没人给他送钱了,这便是魏公公的处世哲学。

真是基于这一点,魏公公在收了谭老三的厚礼后,就开始四处活动,先是去找老姘头客氏,让客氏给皇帝说说体己话,在捎带几句熊大人的劳苦功高。

有了客氏在前面探路,事情便成了一半。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魏公公总是挑好时间等皇帝干木匠活干的正起劲的时候进去,几天下来,皇帝大人被他烦的不行,魏公公说啥就是啥,熊廷弼爱杀不杀,别在来打搅他干木匠就行。

就在魏公公觉得已经大功告成时,却意外的发现了这么一件事。

正是这件事,临时改变了魏公公的想法。

弹劾熊廷弼的折子一直以来就没断过,可是这几日,情况却大为转变。

最早开始,替王化贞开罪的折子有人上过,唯独替熊廷弼开罪的折子,至今没有人上过,可这几日,干儿子王体乾的桌案上,既然多了不少替熊廷弼开罪的折子。

王化贞的老师叶向高是内阁首辅,有人替他开罪这也正常,但是有人替熊廷弼开罪这就不正常了。

熊大人的脾气,跟他的姓氏一样,那是非常熊的,不然也不会干出弃城入关这样的壮举了。

如此脾气,朝中得罪的人自然不少,而今落了难,曾经被熊大人骂过的人不站出来踩两脚,就已经算是高风亮节了,怎么会在这么危难的关头拉熊大人一把呢。

司礼监里,王体乾徒然倒吸了口凉气。

“干爹,这都是这三日三法司的官员们上的折子,儿子都一一看过了,全是替熊廷弼开罪的折子。”

这些折子的落款竟然是三法司,那都是魏公公的死敌东林党,怎么会突然转性跟魏公公站在同一战线上呢。

诡计,一定是东林党的诡计。

司礼监里静了下来,魏公公在思考着,半晌后魏公公怒了,怒气瞬间将他脸色冲涨成了青紫色,顺手就抓起一盏官窑青瓷狠狠摔在地上。

魏公公生气绝不是因为有人抢了自己的生意,只是因为魏公公感觉自己掉入了东林党精心给自己设的陷阱里。

从东厂崽子那边收到的消息,这一切都是一个国子监的监生,叫汪文言的,在从中搞的鬼。

汪文言这个名字,魏公公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恨透了姓汪的这个小子,当初让他从宫中偷宝贝出来抵押银子,便是这汪文言的主意,才有了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干儿女,还拿着宝贝威胁自己。

魏公公甚至怀疑,这个所谓的干女儿,也是这个汪文言派来的,这个汪文言与王安的关系又十分要好,王安与东林党又是一路人。

他感觉自己被东林党深深的利用了,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设好要营救王化贞的局。

那位不知底细的谭老三,一定是东林党,或是这个叫汪文言派来的人,而且他还听说,这个汪文言生意做得很大,王安在时就跟王安合作承包了宫里的买卖。

一时之间有这么大的手笔,能拿出几百万两银子的人,不是汪文言又能是谁呢。

这个叫汪文言的人,一手握着东林党,一手又拿着自己的把柄,就是想以布衣之身操控朝政。

东林党那波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救王化贞,只是为了要救王化贞,一开始才故意装出一副要置熊廷弼于死地的样子。

王化贞要成功救下来,皇帝不点头也是不行的。

那个谭老三出面要自己救熊廷弼,是因为东林党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对付,要是一开始就替熊廷弼开罪,自己是绝不会去皇帝那边活动的。

而设好这个局就不同了,等自己做好了皇帝那边的工作,东林党那边在调转方向替熊廷弼求情,上到皇帝下到三法司都放他一马,这样熊廷弼也就没事了。

弃城入关的主犯熊廷弼都没事了,作为从犯的王化贞自然也不会有事。

这么一来,东林党的人便都能保住,阉党准备的弹劾,借着王化贞拉叶向高下水的那些折子也就都成了一堆废纸。

而他魏公公完完全全就是汪文言手中一件好用的工具,一件可以帮助东林党搞定皇帝的工具,搞定了皇帝,再加上东林党目前的权势,便是强大到无以复加。

“混账!竟然如此耍弄咱家。”魏公公咆哮道。

被对手如此耍弄,魏公公感觉颜面尽失,久违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眼色中的阴狠之色一闪而过,他决定不能再忍下去了,这熊廷弼和王化贞非死不可。

这的确是一个局,只不过,魏公公本来是个局外人,只因为汪文言摸准了魏公公的秉性,魏公公才自己掉了进去。

而不论汪文言还是魏公公,双方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一个叫白露的女子从中掺和,事情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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