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红的话打破了前厅的沉寂。当她带着阿金、阿妮看见谭福全在抱阿珠、阿红的时候,她的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她不想破坏那种气氛,她想这个场景能越久越好。
“都坐吧!少红你坐在我左边,凤欣坐我右边吧!你们几个带好妹妹们坐。”
谭福全坐在上席位,然后指着右边的椅子让王凤欣坐。
“有些年没有烧菜了。今天,我就在家里人面前献丑了。除了阿风生病没有到,咱们谭家的人都在。你们四叔也算谭家的人,但他有他的朋友。十多年没有下厨,做的不好吃,大家可不能在背后议论……”谭福全望着桌上满满的八个大菜,高兴得合不笼嘴。好多年了,他没有这样笑过。
谭福全的这八个菜可以说是用意非常。“八”代表着“发”,这是第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是这八个菜都是家里人的最爱。叶少红喜欢吃石湾鱼腐,它颜色艳丽,黄白相间,有荤有素,清淡素雅。陈皮烤鹅掌是谭福全喜欢的食物,它骨焓肉滑、味美鲜香。均安蒸猪是王凤欣最钟爱的美食,它肉嫩味足,是美颜的最佳食物。白斩鸡是阿金喜爱的食物,它清淡而味美。九层糕是阿珠、阿红两姐妹喜欢的食物,它入口即化不油腻。冬瓜炖五花肉是做给阿虎吃的,羊肉粉丝汤是阿换的最爱,黄瓜爆牛肉是阿牛喜欢的食物。外加开水捞菜心、肉沫豆腐。这一桌菜摆上来,可是让谭家兄弟三个大开眼界。
“阿爹,真没有看出来,您烧菜像变戏法一样。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多少,就一下做了这么多菜。希望阿爹以后多进厨房,我们一家人就有口福了。阿爹,今天是冬至节,您在厨房讲了,这节就是过年,阿换祝阿爹身体健康,财源滚滚。”阿换看着桌上的菜,抱着拳给父亲行大礼。
“别贫嘴了,赶紧吃菜吧。天冷,菜容易凉,快吃。”听了阿换的吉祥话,谭福全高兴得笑了起来。
“阿爹,我也祝您……祝您……就像四哥哥说的那样……”阿金见阿爹笑了,也转身学着四哥哥的样子抱着手弯下腰。
“哈哈哈……”阿金说话的调调和滑稽的样子把桌上的人全逗笑了。特别是谭福全,笑得眼睛都没了。
“阿全,今天都是我们一家人。我,我想……”
“你要唱几句?好,你就唱吧!”谭福全见王凤欣侧身望着自己,知道她想做什么,便点头应允。
“大哥,三娘唱曲了……”
“是啊……好久都没听三娘唱曲了!”
“真好……”
阿换朝大哥、二哥一递眼色,三人同时拍手。
见兄弟几个都在拍手叫好,谭福全笑了笑,也着跟着拍起来。
“春花秋月何事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王凤欣唱着曲,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和谭福全两个人在某个地方的某个夜晚。
那一个中午,谭福全很高兴。他高兴不是因为他下厨房做几个拿手菜获得的赞许声,也不是因为王凤欣唱的小曲有多么的好听。其实谭福全并不希望王凤欣在全家人面前唱曲,无论是唱的好与不好,他都不愿意。他觉得王凤欣的骨子里,早已播下了那份低贱的种子。如果王凤欣一定唱曲,那也只能是他一个观众。他高兴的事是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阿珠、阿红的心里。
“阿爹,今天早上有一个人给了我一封信函,说是给您的,早上您忙,我就没有给您。”阿换收拾完桌子见父亲在柜台上整理东西,便把早上那名陌生中年男人的信递过去。
“谁给你的?”
“我不认识,他把信给我就走了。”
阿换目不斜视的望着拆信的父亲。
“阿爹,信上写了什么?”
见父亲刚一拆开信函就折起来,好奇心让他颇感这封信函的神秘。
“小孩子别多管闲事,把你娘叫过来。”
听这口气不对,阿换忙离开柜台把母亲请了过来。
“阿换说你叫我?有事?”
“你晚点送些热菜给家铷,顺道问一下阿风的病要不要紧。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事要做。”谭福全把信函紧紧的捏在手里。
“你手里是什么?”
“一个老熟人写给我的书信。我先回家,你等一下叫阿换陪你去。”
“大姐,阿全有事?”
王凤欣见谭福全走的很急,连忙凑到叶少红的身边轻声问道。
“不知道,他没有说。凤欣,你看好她们几个小的,我和阿换去一趟家铷那里。”
“大姐您去吧!有我看着她们。”
“好!不过阿妮和阿金是出了名的疯丫头,就辛苦你多盯着她们俩!”
“放心,大姐。没事。”
“嗯!”叶少红笑着点点头,转身叫阿换去厨房准备。
王凤欣朝门外望了望,坐到柜台旁的一张椅子上看着正玩捉迷藏的阿妮、阿金、阿红、阿珠。
“娘,这些够吗?”
阿换指着篮子里用油纸包好的熟食问母亲。
“差不多,别让油渍滴出来。”
“娘,这么冷的天,油早都凝固了,哪还滴得出来。”
“你这是欺负娘没学识?”
一听儿子这样说自己,叶少红假装很生气。
“娘,我哪敢?”
“走吧!”
叶少红拍拍阿换的脑袋,母子俩笑着走出厨房。
“阿虎,三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照看好阿金、阿妮,还有阿珠、阿红,我一会儿就回来。”
叶少红和阿换提着东西刚出茶楼,王凤欣即刻走进厨房给正收拾碗碟的阿虎交待几句。
“没事,三娘。今天是大节,您可得早点回来。”
“好,三娘知道,阿虎真听话。”说完,王凤欣高高兴兴的从后门走了。
“大哥,你说。三娘是不是去打牌?”阿牛见三娘从后门出去,回头问阿虎。
“我那知道,三娘愿意去干嘛就干嘛。我们当小辈的,最好不要过问这些事。”
“大哥,我可听外面人说三娘很多不好的事。这要是让阿爹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要……。”
“做事,别那么多话。一个男人,生张八卦嘴。”
“大哥,我可是为我们谭家的颜面着想。哪像你,一天到晚在厨房里待,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喜欢的人又不敢去表白,就跟灶台边挂着的铲子一样。”
“你小子欠揍,敢骂我是铲子。”
阿虎听阿牛这样说他,放下手里的碟子就去抓他。
谭福全收到的信函是方大户叫人送的,上面写着:最近货物有变,银钱月后分拨,落款是方成泽。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谭福全感觉里面有不祥之兆。以前的银款只有提前,没有延期。这与半个月前梁坤胜说的话完全是南辕北撤,这是怎么会事?
半个月前梁坤胜告诉谭福全今年的红利至少每人会有二万多两。而紧接着会有更大的买卖,这次买卖可能会翻十倍不止。这让谭福全颇有些动心,打听后才觉得这样的“买卖”不适合自己入股参与。梁坤胜见谭福全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意思,就左右猛攻,但谭福全还是坚持自己最初的说法。
谭福全出门准备直奔方成泽家,但一想到今天是冬至节,不好去打扰,便待几日再去找他。
第四天。谭福全给阿换、谭四交待完茶楼的事,出门坐洋车直到方成泽的宅院。
“谭老板来了!您——有事?”一中年男人走到谭福全的跟前笑着问道。
“信是你给的?”
“对,是我给四少爷的。本想亲自送去府上,凑巧遇到了四少爷,我也就省些脚力,谭老板今天来是找我们家方爷?”
谭福全把信函掏出来,中年男人点点头。
“大户在不在?”
“真对不起谭老板。我家爷刚出门,说是到东街去办点的事,可能要晚点回来。谭老板要是没有别的要紧事,就去厅里喝杯茶,等等如何?”中年男人说完,引着谭福全往厅里走。
“你告诉他我来过就行了。”谭福全收起信,转身出门。
“谭老板,您可好走,有空来喝茶。”
“走了?”中年男人刚回头,方大户端着茶杯站在了大厅。
“回方爷,刚走。您教我说的话我都说了,我以为今天又等不到他呢。”
“他肯定会来,他要不来,他就不叫谭福全。别以为拍拍屁股,什么都脱得干净。看吧,你家妹夫迟早要拉上你。丁满要是回来的早,你就告诉他,有空多盯着点。他下次再来,你就直接叫他进来。”方大户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
“小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