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送花儿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后,进屋靠在床背上,不想动。想到从小就跟着自己颠簸流离的女儿小曼,被自己逼着到日本留学,在教室,在宿舍,时不常的要一个人面对整个日本的言语攻击。尤其前段时间,钓鱼岛备受争议的时候,孤独的女儿时常为了尊严,与持不同意见的同学针锋相对,不觉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孩子从小缺失父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为了自尊,为了所谓的人格,为了自己没有男人也照样把孩子带的很好,就把这个赌注压在了柔弱的十六岁的曼曼身上。叶兰永远记得在上海虹桥机场,把女儿送往机舱的那一刻,她不敢看女儿女儿不敢看她,泪水一个劲地流,机舱门就要关闭的那一瞬,女儿转过头来,大声喊:“妈妈——!”后面的话都在母女的哽噎中被泪水湿透。
叶兰摸出手机想给曼曼打个电话。却来了一个陌生电话,叶兰不想接,却又点开了:“喂,你好。”
“兰兰——”
“你是?”
“李仕勤。我去徐州发展又回淮北来了,想见你,想你的一切……”
“你给我滚!!!”叶兰把手机扔了老远。里面的人还在说话,“你看你,咱们就不能和好吗?咱们复婚吧,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叶兰跑过去,把手机摁了关机,趴下就哭。又担心别人电话进来,刚开机,市文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周老师就打了过来。叶兰抹掉眼中的潮湿,说:“老师,你好吗?”
“小叶啊,美术班放假吗?”
“嗯,最近两天就放假了,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你看,年年市委市文联不都要搞这个下基层、进矿区送春联、送书画慰问活动吗?你要参加,我就把名额给你列上,时间是从腊月二十六到二十八三天的时间,你也需要调整一下,不要老封闭自己,多出来走动走动,人生哪有顺利的呀。虽说,现在不到学校去上课,你的美术班不也办的挺好嘛,好吧,有什么事就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
“谢谢周老师,从我到淮北来一直关心支持我,在这儿您就是我的亲人了。”说着,叶兰心头一热,又湿了眼圈。
“嗨,咱们小叶能画又能写,哪个女人能比呀!别灰心。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老师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许多磨难的,写小说,都够一本书的内容了。”
“好的,老师,我安排一下画室的的课程,去参加一天。”
挂了电话,叶兰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刚挂了,黄海又打了过来,说:“姑姑,你怎样了?刚才打你电话一直占线呢?”
“哦,是书法协会打来的,有个活动。”
“姑姑,昨晚说好的喝饮料,结果你又喝了好多酒,回来时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傻孩子,让你看到姑姑失态的样子了,谢谢你啊,经常来帮我料理画室,不然,我一个人哪忙得了啊。”
“姑姑——”
“嗯?”
“我爱你!”
“啊?!”叶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接着,叶兰的手机上来了一条信息:姑姑,请你不要责怪我,从你求罗磊的父亲帮我安排工作,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着你,我眼看着你一次次结婚,一次次离婚,却无能为力。常常的,看着你高兴我就高兴,看着你忧伤我就忧伤,然而你就像我心中的圣母,不敢触及,就这样远远地守着你,牵挂着你。今年回家,父母一定又要催着我定亲了,我也已经三十六岁,在农村这个年龄不结婚,不是有病就是大逆不道。一直以来,我不敢对你表示,直到昨晚我扶着酒醉的你,你的泪水湿透了我的面颊,你的身体在我怀里抖动时,我才觉到你该有一个男人让你依靠了……,昨晚若不是弟妹娘几个在一旁,我一定抱起你,吻干你委屈的泪水,温暖你冰冷的身心。姑姑,张爱玲有先知,多少年前她就为我准备下这句话,让我告诉你:“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叶兰惊呆了,坐在那儿没有动,许久没有动,她又看了一遍信息内容,一句句的品味,依然没有动。
黄海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一会喝茶一会上卫生间。
计生委小李调侃说:“黄主任,是不是年终奖没有你的?我这有两张电影票,下班一起去看《老炮儿》吧,学学老炮儿的敢爱敢恨!”
黄海锁着眉头,正要划小李的鼻子。办公室打来电话说“黄主任,尽快把几个矿长的年终报告会的讲话稿准备一下,还有我的年终总结发言打印出来。”
“好好,罗主任。”黄海嘴里答应着,放下电话,又自言自语。说:
“不行,我要再发个信息。”
“谁拦着你了呀,”小李说,“哼,发呗。”
“我知道,我的身材不够伟岸,可我能给你爱的全部;我知道,我没有更体面的身份,可我愿意在你身后做你疲惫后归来的港湾,还不行吗?”结果,黄海编了删,删了编,一个字没再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