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着酸痛的手臂,经过我家门前,看到我老妈老爸居然和邻居磕着瓜子聊着天,我好想冲过去,大声问他们,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最可恶的事,老妈看到了我,居然还伸手指着我对邻居笑道:“我女跟了英婆。”
那得意的笑容,那嚣张的语气,我想我一定是野地里捡来的。
走到目的地一看,我吓了一大跳,这家可是老光棍的家。按照辈份来算,我还得叫他一声爷爷呢。
老光棍爷爷是家里的老七,家里又特别穷,给上面的哥哥姐姐们成了家后,轮到他时,父母根本就再也没有力气替他取老婆了。
三十岁的时候,终于说上了老婆,无意中听老人们提起,那个女孩好像叫平儿。
平儿奶奶长的不是很漂亮,还长着一幅龅牙,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嫁出去。
二十多年前的二十五岁还没有嫁出去,那可是很丢人的。
听说,长的丑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女人特懒,用老人的话来说,油瓶倒在脚边都不会扶的那种人。
先后嫁了好几个男人,都被婆家给赶了出来。反正那时没有结婚证,只要被婆家赶了出来,就算是离婚了。
平儿奶奶经人介绍嫁给了老光棍爷爷,除了懒,还特爱吃。
老光棍爷爷为了昭显男人的本式,只要平儿奶奶不做事,他就打。而且打的特狠,每一次都把平儿奶奶打的鼻青脸肿,还说什么,女人不做家务事就得打。
平儿奶奶也是一个狠角色,和老光棍爷爷一起对打,还放话说,若是再打她,她就走。
老光棍爷爷就骂她,嫁了好几个都被赶出来了,走了还能嫁出去,那就是怪了。
大家也都没有当一回事,可是有一天,老光棍爷爷再打她的时候,平儿奶奶就真的把包袱一收,走了。
至此,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平儿奶奶。
有人说她摔死在山沟里了。
有人说她再嫁人了,过的很好,还生了孩子。
还有人说她被别人卖了。
反正每一个人说法都不一样。
而至于老光棍爷爷,自从平儿奶奶走后,他就开始酗酒,还会时常发怔的盯着女人看,那种眼神很恐怖。
有一次还在村里偷看寡妇洗澡,被发现了后,他就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人,他的名声也是臭了。
然后,他就有点疯颠,经常自言自语,还会吓唬小孩子。
我们小孩子都怕他。
我躲在英婆的身后,偷看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老光棍爷爷。
不明白英婆带我到他家里来做什么?
我不解的看向英婆,她却用下巴指向老光棍的屋子,让我进去看看。
老光棍的屋子还是以前那种低矮的泥土房,破败的木板门就这样子斜斜的靠着,还有一道高高的门槛,目测有三十公分。
站在外面看里面,里面乌漆嘛黑的,看着好恐怖。
我吓的抖动身子,紧抓着英婆的衣摆,死命的摇头,我不要进去。
英婆本就是绑着的脸越发绑了起来,扔下我一个人,转身就走。
这是要闹哪样。
我立马朝英婆冲去:“师父,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英婆头也没回的答道:“进去。”
老光棍爷爷突的站在我面前,张开双手冲着我裂嘴笑着,白眼多过黑眼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令我心里一阵发毛。
我吓的连忙倒退,被老光棍爷爷逼向屋门口,差点被门槛给跘倒,连忙扶着摇摆的斜木板门,稳住身体。
老光棍爷爷冲我嗞牙,我骇的一脚踏了进去,才刚进屋子里,老光棍爷爷就砰的一声,把破木板给立好关了起来。
我拍打着木板门大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妈妈,我要出去。”
可是任凭我怎么哭,都没人理我。
哭累了,抱着膝盖靠着木板门坐下来,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屋子里摆放的东西。
除了一张桌子,还有……居然是一口棺材。
全黑的棺材,架在两张长凳子上面,正面对着我。
我全身紧绑,紧紧的贴着木板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双手紧扣着木板门,咬紧嘴唇,双眼瞪到最大,一眨不眨的盯着黑棺材。
我想闭眼。
我想尖叫。
我想逃走。
可是这些都是我想,却不能让我行动。
桀!
不知哪里发出来的响声,吓的我神经大条,整个身体的功能瞬间被启动,再次开始叫喊着让老光棍爷爷放我出去。
门外除了他的笑声外,再也没有别的。
人紧张到了极致,反而不害怕了。
我没有眼泪,也没有尿裤子。
双手握紧拳头,一步一步朝发出响声的地方走去。
声音是黑棺材后面发出来的,我绕过黑棺材走过香供桌,看到一个女人趴在地上。
心骇的砰砰直跳。
我站定不再向前,双眼直直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她身上穿的是花衣服,扎着两根辫子,脚上没有穿鞋。
我问她是谁,花衣服女人没出声,还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慢慢的朝她靠近。
突然,她动了。
她慢慢的扭动脖子,我能很清楚的听到咯吱咯吱扭动骨头的声音。
动作很慢,慢的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她的双手直立着,猛的一下子上半身直立起来。
她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看到她的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不同于红气女人惨白的脸。
她的脸就如被面粉糊了一样白的脸,上面有两个全黑的眼睛,此时眼珠子里面正往外流泪,是血红色的泪。
牙齿全是焦黑的,好似啃了什么,把牙齿啃坏了一样。
我能感觉到她双眼里的仇恨,就是针对我的。
她冲着我大吼,双手快速的在地上爬着,下身被拖着朝我爬来。
我吓的全身都在抖动,早已害怕逃跑的动作。
她一把抱住我的大腿,顺着我的大腿往上爬,和我面对面的对视着。
她喷出来的气,我能感觉,是和大哥哥一样的冷气。
可是,她的嘴里还带着一股臭味。
“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凶狠的瞪着我,血泪顺着她的眼睛往外流,滴在了我的胸口上。
咯咯咯。
我的牙齿剧烈的打颤,浑身都在抖着,却死咬牙关。
“都该死!”
她张大嘴朝我咬来,距离近的我都能看到她嘴里血红的一片,腥臭的味道更是直冲我耳鼻。
“大胆。”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再也扛不住,眼一翻晕了过去。
刚才真是太可怕了。
为什么又来找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师父为什么要把我放到那个地方去,只是因为我没有好好的画符纸?
她这是给我的惩罚吗?
为什么老光棍爷爷家会有鬼?
是大哥哥救了我,只有他对我最好了。
没有大哥哥在我身边,我不愿意醒来,我就不醒来。
“小丫头,还不醒来做什么,快醒来。”
大哥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心里甜甜一笑,慢慢睁开了眼。
早就哭肿了眼的老妈,一看到就抱住我再次大哭起来。
英婆黑着脸站在一旁看着我,我撇嘴不想看她,她明知道那里有鬼,居然还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好让鬼吃掉我。
真是太坏了。
事后,我才知道,老光棍爷爷听到我的惨叫声感觉不对劲,就冲进来,把晕了过去的我给抱回了家。
“也不知怎么,他当天晚上就在家里上吊了。”
老妈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不解的看着她。
老光棍爷爷怎么可能会上吊,他白天还正欺负着我呢。
欺负我的还有我的师父,那个神婆英婆,若不是她把我扔下,我怎么会遇鬼晕倒。
我不想告诉我老妈,说我是被鬼给吓晕的,要知道,我可是要捉鬼的人。
我是小孩子,我才不管那么多。
而至始至终,英婆也没有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把我扔到老光棍爷爷家。
待到老妈和英婆都走了,我急忙跑到三楼,上了三根香,盘腿坐在蒲团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大哥哥,我想看你了。”
黑雾泛起,大哥哥现身,虽是冷冷的看着我,可是我就是从他冰冷的双眼里看到了温柔。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我真心的道谢。
大哥哥伸手摸摸我的头笑道:“小丫头这次可真是胆大,真好。”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嘟嘴不悦:“才不是呢,她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我不喜欢她。还是大哥哥好。大哥哥,那只女鬼怎么会在老光棍爷爷家?”
大哥哥摸着我头的手顿了顿:“大哥哥问你,你什么时候去过后山?”
后山是一种叫法,并不是一座高山,而是一座差不多有二十米高的山丘,就在我们村的后面,所以大家才叫它为后山。
我们村的小孩子都喜欢到后山玩,不但可以在那里滑山,还可以割猪草。
后山的山脚下,南面是一大片红薯地,北面则是坟地,野草比人还高。
“遇见大哥哥前,我天天都去过后山,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大哥哥的手摸着我的头很舒服,只是有点冷,大夏天的也感觉到冷。
“那你告诉我,最后一次去后山看到了什么?”大哥哥的语气很严肃。
“那天,我去挖红薯,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哦,对了,我看到一个女人正在北边嘘嘘。”
是的,那天,我正挖红薯,听到有响声,抬头寻找时,看到一个女人正在北边的草地里嘘嘘,她还摆手让我走远点不要看她。
“我才不要看她,当时就提着篮子走了。”我说,“大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大哥哥的头呈45度微仰着,双眼微眯:“挺好。”
我狐疑的看着大哥哥,他这两个字算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
有点熟悉。
我努力的想,想啊想的,终于让我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