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依旧徐徐而落，叶上的霜冷得仿佛要冻进心头一般。
柳沐然站在一片茫茫的白里，衣袖翻飞，眼前苍老斑驳石拱门上，隐隐约约还印着柳叶亭三个字，却始终还是被岁月无情地磨灭了痕迹。
这里，是她刚加入霁霜后，总会自己一个人来静心的地方。
当时她还没有能从琉璃摔下山崖的事情里走出来，总是习惯了独自一人，谁也不想接触，什么也不想说。
直到她在这里遇到了风萧，那一天，风萧也不过是恰好路过罢了，但是当时她正在喝酒，遇上了那家伙后，她不知怎么的就把琉璃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越说越难过，竟是忍不住哭了。
那时候的风萧非凡没有安慰她，反而还说，“与其在这里哭，喝酒，不如会回去做个白日梦，也比你消磨时间的好，霁霜不需要你这样消沉的人。”
当时柳沐然就被他的话气得她差点没一口闷酒喷出来，也是那个时候，她也稍微振作了起来，只不过偶尔再去柳叶亭的时候，竟是能够看到风萧的身影
他似乎经常在那里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柳沐然也没有问过他。
那之后有时回想起那晚上的事，总会觉得很是尴尬，又很不好意思，毕竟这可是自己的黑历史啊，不过风萧虽然嘴巴偶尔总是很毒，也并不会说多少好听的话。
但是柳沐然却知道，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谁好的时候，总是赋予真心对待的，丝毫没有半点的含糊。
风萧连续几天没有出现，她纵然因为伤害过他而心中有愧，但是心里也担忧他。
他不是那种因为一些小事而玩忽职守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在这里吗。”
柳沐然低声喃喃了一句，缓步走了进去院子里，这个院子在临月城很偏僻的地方，已经没有管了，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就连乞丐都不喜欢在这凄凉幽清的地方睡觉。
此时正是夜深，地面的雪在夜里显得有些鳞光闪闪般的暗亮色，只是走进了院子里后，里面昏暗漆黑得几乎不可视物，柳沐然径直走去，脚步落在雪地上，发出细细地沙沙声响。
“谁？”
低而虚弱的一声，带了依旧熟悉的防备警惕，那是属于灵兽最敏锐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声音和平常有些不同？
柳沐然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风萧，是你吗…？”
“……”那边却没了回应。
柳沐然靠近，听到了几声沉吟，“风萧？”
直到拨开面前层层的绿叶丛，雪沾满了一身，她看到了有些让她惊诧的一幕。
风萧靠在墙边，整个人似乎很痛苦地蜷缩着，捂着自己的肚子，面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半毫的血色，哪怕是在夜里也看得那么的真切。
“风萧！你，你怎么了？”柳沐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风萧虚弱无力地动了动指间，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想要将她推开，“咳…你，你别碰我，我身上有蛊虫。”
柳沐然的手顿住，神色恍然，“蛊虫？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中了那种东西，难道遇上五毒教的人了？”
忽然，另一个声音，在黑夜中由惑而生般的响起，“你想知道吗，不如，我告诉你好了……”
柳沐然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神色惊诧，难以置信地微微颤了颤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萧导师还真是顽强呀，居然在这里苟活着撑过了四天，我该说什么好呢？”苏烟岚嫣然一笑，恍若罂粟花开，“——真是让人越来越不想放手了呢。”
感觉到柳沐然浑身地在颤抖，瞳孔似乎在畏惧着什么，风萧看在眼里，沉眸咬牙地撑了起半个身子，朝着苏烟岚冷声低吼了一句，“滚——”
“脾气还真是大呢，难道我的到来，不会让你开心一些吗？还是说，我应该从一开始就离你远远的……不过这样，你就没办法见到我这亲爱的姐姐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苏烟岚，你对他做了些什么！”柳沐然心底沉入水底般的，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比这冬天还要冰冷。
难道是因为她吗。
“做了什么……你觉得呢？”苏烟岚转而沉了几分脸色，笑得犹如地狱下的鬼魅，却依旧惊心动魄，“当然是想要报复你了，我的姐姐，现在，难道你不觉得揪心吗？这个人难受的话，你也不好受吧。”
苏烟岚的眸光里，满满的都是憎恨和厌恶，甚至是对她的最恶毒的诅咒。
柳沐然愣住，片刻，她忽而什么都明白了，“四儿，原来你一直都那么恨我…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要带上我的朋友！”
她知道，她自己“罪孽”深重，不管她当初选择的是谁，最后的结局，其实都已经无法再改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是因为她的无能！
柳沐然也因此而恨着自己，对四儿，她是永远地不能再原谅自己了。
“朋友？姐姐，你别开玩笑了吧，到现在你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吗？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你们简直……”苏烟岚蓦然睁大了双眼，冷冷地瞪着他们，一字一句的道，“愚蠢至极，让人恶心！”
柳沐然却是无法说出半句，苏烟岚的话字字诛心，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紧紧地扼住了喉咙，全身都无法动弹，心底愈来愈往下沉入万丈的寒冰之中。
已经无法思考了。
究竟是什么意思？
“沐然……”风萧试图让沐然清醒一些，不要沉浸在痛苦之中。
“给我住嘴！”苏烟岚狠狠地瞪他一眼，手中小鼓一晃，催动了风萧体内的毒蛊，风萧瞬间被蛊虫噬咬得倒在了地上，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声音。
“不……风萧，风萧！”柳沐然听到风萧痛苦的动静，连忙不知所措地想要帮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眼眶蓦地发热，几乎是哀求地看向了苏烟岚，“四儿，都是姐姐的错，你放了他吧，不关他的事的，都是因为我当初没有……都是因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