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另有用处，不过我看就算有，应该也早就被人淘走了……”琉璃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
“走火了，走火了，大家快跑啊！！”
随着惊恐声四处而起，琉璃他们回头。
身后表演的地方忽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躁动，回过头一看，一片火红的光如同要往天上攀附一般，缠着一旁排列的花灯卷烧而上，瞬间吞噬了一切，变成汪洋般的火海。
面前蓦然腾升而起的滔天大火，瞬间将所有的花灯都吞噬燃烧，成为了一面赤红而炽热的火墙，向人们耀武扬威地展示着它威胁而可怖的无情烈焰。
柳沐然站在那烈焰围墙的面前，耳边是一声声地呼唤，那个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之中，她几乎忘了逃跑，身旁的人群推挤着，唯独她站在原地，满面恐惧。
“姐姐……姐姐……救，救救四儿，唔…四儿好痛苦啊……”
四儿虚弱而凄惨的呼叫声一阵阵地响起，她绝望的目光，她无助的哀求，都是她心底深处的罪孽，永远无法背弃的罪恶。
一团无边的烈焰仿佛将她吞噬，满面被灼烧后变得丑陋的面容蓦然从炽热的大火之中伸出半个身子来，被烧得皮肉黑焦，鲜血模糊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还有她千仓百孔的心。
“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我那么可怜，都快死了，为什么…？”
“我，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她不是不想要救四儿，只是母亲也需要她，不是不想，是她没有办法…对不起……
柳沐然想要摇头，想要开口解释，却浑身动弹不得，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沉沉地压住，像是埋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窒息的感觉卷席而来，无法挣脱。
好痛苦，好难受……不对，四儿被大火烧死了的时候应该比她更疼吧？
对啊，这点算什么。
她凭什么能这样好好地活着？其他人都走了，她没能救下任何人，凭什么她安然无恙地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沐然，沐然！”
猛然如初春中苏醒的一声惊雷，将柳沐然从无边的混沌之中抽离而出，拉回了现实里，面前是风萧焦灼皱眉的神色，他背后是一片猩红摇曳的火光，大火疯狂燃烧蔓延。
“这里不安全，快跟我走！”风萧拉着柳沐然的手想要将她带走，却发现她浑身僵硬不动，连手都变得逐渐冰冷起来。
“不……”
眼前蓦然闪过四儿痛苦的面容，大火映在柳沐然的眼中，像是炼狱中魔鬼的罪恶吐息，缓缓吞噬折磨着她心底每一寸地方，不可饶恕。
风萧察觉到了柳沐然的不对劲，原以为她只是被大火吓到了，现在看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她就好像被梦魇困住了一般，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地。
“沐然，你……”
柳沐然几乎是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瞬间爆发出了体内的冰霜灵力，寒冷的冰锥向风萧，再次将他的手猝不及防地划伤，鲜血缓缓溢出，刺痛了柳沐然的双眼。
风萧没有去在意，他继续靠近，放轻了声音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沐然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跟我走，好吗？”
骨节分明的手上还沾着些许如火般红色的鲜血，正朝她伸来，下一秒，面前的一幕猛然碎裂，变成了四儿鲜血淋漓的手——
“不要碰我！”柳沐然几乎是害怕地尖叫着，眼里满满都是恐惧地抱着头后退，层层而起的寒冰将她的周围包裹住，缓缓爬上她的双脚，如病毒蔓延。
是灵气反噬，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沐然，你清醒一些！”
风萧拔剑挥出一道道剑刃，将她周身的寒冰都破碎。
“……不要再过来了！”
柳沐然闭眼大喊了一声，再次唤出无数的拔地而起的冰锥拦住他的去路，转身惶恐失措地逃跑了。
风萧再次破开那些冰锥的时候，柳沐然的身影已经隐入了人群里。
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推开身边周围的人群，忽略耳边他们低声道埋怨谩骂，柳沐然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漫无目的，她脑海里全是风萧受伤的伤口。
她又一次伤害了身边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们！
“沐然！原来你在这里呀，太好啦，我刚刚还遇到了……沐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琉璃清脆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柳沐然抬头，看到琉璃一如往常般笑着朝自己走来，柳沐然害怕会伤害她，连忙后退着躲开她的手，“你别过来…先不要。”
“怎么啦，我才不怕呢，来抱一个！”琉璃嬉皮笑脸地抱了一下柳沐然，拉着她的手道，“我跟你说呀，刚刚还遇到了其他人，今晚真的很热闹呢。”
温暖的怀抱，天真无邪的目光，柳沐然暖化在琉璃的温柔和纯真里，她逐渐冷静和稳定了下来，慢慢回抱住了琉璃，眼角的 跟珠子似的滴滴落下来，让琉璃吓住。
“琉璃……”柳沐然这一声半咽呜半抽泣。
琉璃立即就慌了，“别，别哭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去吃一顿，我请客，很快就能恢复元气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柳沐然哭的样子，柳沐然向来地强势和自信，从来都没有过那么脆弱无助的时候，她似乎一直都是坚毅而不屈的，不管是什么事情。
现在她紧紧抱着自己，就好像是在委屈诉苦，也好像是害怕自己会离开一般，听得琉璃都不知所措了，更多的是对沐然的心疼和难过。
琉璃拍了拍柳沐然的后背，低声的安慰着她，“沐然，你别哭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琉璃觉得现在的柳沐然应该也最好不要提起其他的事情，关于她会哭的原因，琉璃知道一定不会是被欺负就是了。
如果她不说……琉璃也不会问的。
柳沐然哭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靠在琉璃的肩膀上，蹭了蹭满脸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难得一副可怜巴巴地道，“琉璃，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