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的长廊异常安静,顾云初坐在椅子上,却仿佛置身冰窖,四周都是冷气,凉意从骨头缝渗到心里。
“云初,要不你稍微回去休息一下,阿姨手术完后,我再叫你。”
孙小婧一直在旁边小心地观察她,见她一动不动,跟个木偶人一样,忍不住小声劝道。
顾云初却跟听不到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孙小婧看了眼她衣领和胸前大片干涸的血迹,心疼得红了眼眶,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就算不回去休息,也至少回去换件衣服吧,你这样浑身是血地坐在这,人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顾云初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忽然攥紧了她的手,双眼瞬间蓄满了泪。
“小婧,岳景渊……岳景渊怎么样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她刚从椅子上站起就被孙小婧抓住了手,孙小婧着急地说道。
“云初,岳景渊的母亲现在一定守在那边,她不会让你看的,再说……你难道忘记自己都答应过她什么了?”
顾云初僵了僵,忽然觉得脑子乱得很,半晌才明白过来她的话。
她答应什么了呢?
以后都不会再见岳景渊,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血迹,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忽然从胃里往上翻,眼前黑了一瞬,顾云初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倒。
然而手术室大门口亮起的“手术中”红色提示灯映入眼帘,她又勉力站稳当了。母亲还在手术,在确定母亲平安之前,她绝对不能倒下去。
“云初!你快看,门开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孙小婧的声音在耳边急切地响起,顾云初顺着望过去,只见好几个护士正从手术室走出来。
她立刻扑上去,逮着其中一个问道。
“怎么样了?我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放心,你母亲这次手术很成功。”
顾云初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为母亲主刀的医生正摘下口罩,朝她欣慰地笑了笑。
母亲被移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顾云初在她床前守了一会,终于觉得眼皮重的再也撑不住。
一旁的孙小婧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道。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你先回去,我在这替你守着。”
“我……”
顾云初还是有些犹豫,又望了眼门口,一时没有动作。
孙小婧毕竟是跟她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瞬间看透她的心思,皱眉说道。
“你放心,我一会就找个机会去岳景渊那边看看,他应该没问题,毕竟最好的医生都围在那了……”
顾云初愣了一下,和她对视一眼,眼眶不禁又开始发红。
“小婧,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其实我很愧疚,我爸妈现在在国外,暂时联系不上,否则你真的不用接受那个老巫婆的威胁……”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
顾云初蹙了蹙眉,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很快转身出了病房。
“顾云初,你站住。”
身后一道尖刻的嗓音响起。
顾云初愣了愣,又很快转过身,只见岳母和晏茹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我听说你母亲手术成功了?”
岳母走上前,死死盯着她问道。
顾云初没什么表情地朝她点了点头,实在说不出感激的字眼。
“那你现在就带着她走吧,你想去哪我都派人送你们去,就是不要再留在这座城市。”
现在就走?
顾云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立刻冷声回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走,但不是现在走,我妈刚出手术室不久,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
“我会派专门的医护人员沿途陪同,直到把你们安稳地送到目的地。”
岳母明摆着是早有打算,非常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
顾云初愣了一下,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无法拿母亲的生命安全冒险。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再给我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一定……”
“两天之后景渊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再去他面前晃一晃,好让他再留下你?”
默立在一旁的晏茹忽然开口,眼底尽是质疑和不屑。
“你这个女人……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孙小婧忽然从病房门口冲出来,伸手指着晏茹骂道。
顾云初赶紧拦下她,又听岳母狠狠说道。
“我话就说到这个份上,不论如何,顾云初,我希望你识相一点,也遵守自己的承诺,现在马上就带你母亲离开。”
“这位大妈,你是疯了吧?你让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去坐车?你还有没有人性……”
“放肆!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晏茹忽然站出来,恶狠狠地打断孙小婧的话,孙小婧也是个不怕事的,马上反唇相讥。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要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晏茹被她噎了一下,正要发怒,顾云初立刻挡在了孙小婧身前,视线在面前这两个人身上扫过,脊背挺得笔直,她压下心口的满腔委屈和不忿。
“好,我答应,不过天亮了我才能走,至少让我母亲安稳睡一晚。”
“云初,你疯了,你……”
孙小婧在一旁急的马上开口劝她,而岳母默了会后点点头。
“好,天一亮我就派人过来接你。”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顾云初迟疑着走上前,直直盯着岳母。
“景渊……我是问岳总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我离开之前,我可不可以去看他最后一面?我就隔着窗户看也可以……”
“不行!”
岳母斩钉截铁地马上拒绝了她,又抬手狠狠指着她说道。
“顾云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以后景渊所有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
她又指住孙小婧。
“还有你的这位朋友,你最好管管,别让她以后胡说八道!”
语罢,岳母很快带着晏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云初站在窗前,眼皮很重,脑子里也像是装了一台雪花屏的电视,嗡嗡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