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气犀利，目光也带着满满当当的嘲讽，像是匕首带着刀锋在岳景渊的脸上划过。
四目相对。
空气忽然变得冷凝。
“我脸上的伤疤就是我们关系的见证，就算它以后真的好了，那种疼到骨子里的滋味我还是一辈子都忘不掉，而这都是拜你所赐。”
顾云初顿了顿，又嗤笑一声，定定望着他。
“就像你始终忘不了你父亲当年的事，忘不了我是顾家的女儿，忘不了对我的憎恨。”
“住口！”
岳景渊忽然重重冷喝了一声，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晦暗深沉，脸色也越来越黑沉。
“怎么？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事实？”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多说，但舌头就像不听自己使唤似的，冷讽的话莫名其妙就开始往外蹦。
“我和你不就是这种关系？我们之间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所以什么吃醋、爱情这类词语用在我们身上，不觉得很不适合？”
岳景渊眼底已经阴云密布，像是随时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浑身都紧绷着一层怒气。
“你想说什么？”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顾云初却还是十分不怕死地冷笑地望着他。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简单点，你不是就想拿我当棋子？那我承认自己的身份，好好当你的棋子，而相应的你也必须替我母亲治好病，至于其他，你无权干涉。”
“你真不愧是顾重的女儿……”
岳景渊忽然俯身，凑近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眼底的鄙夷和嘲讽一瞬间还是刺痛了她，她却并不躲开。
二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顾云初冷冷盯着他看，语气是刻意做出来的生疏和冷漠。
“所以我要不要出院不由你说了算，你不用在那做出一副为我的伤势考虑的样子。”
做样子？
岳景渊垂在一侧的手握了握，眸色一凛，忽然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唇边的笑淡漠到了极点。
“好，那就如你所愿。不过既然出了院，你就没必要在家里待着，你要去公司接着上班。”
顾云初一愣，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就这样去上班真的可以吗？
“行，我愿意去上班。”
但来不及多想，她抬头定定望着他回道。
岳景渊面色难得停了停，像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答应，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冷嗤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了。
望着被重重砸上的门，顾云初整个人有些虚脱地躺倒在床上，她和岳景渊的每次交涉和对峙就像是一场战争，而他们会这样斗到哪一天？谁又会是最终的赢家？
翌日。
岳景渊看来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大早就有护士医生来围着顾云初叮嘱，她一一道了谢，又稍微收拾了一下，这才终于走出了这间困了她这么久的病房。
出了医院，正准备站在街边打车，一辆车已经很快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摇下，谢归远一张温和的笑脸出现。
“上车。”
“你怎么来了？”
顾云初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谢归远冲她一挑眉，扯出一丝自得的笑。
“巧合，也可以称之为缘分，要不是我眼尖发现了你，刚刚都直接开到医院的地下车库了。”
原来他是来医院探望，刚好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等车的她，顾云初也朝他一笑，一摊手。
“多谢你，我觉得比起缘分的解释，更可能是老天爷一上午就让我交了一份好运，这个地方等车还是很难的。”
谢归远看着她脸上打趣的笑，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看你现在还能这么轻松自如地开玩笑，我就放心了，之前还担心你是不是会抑郁什么的……”
“你放心，我是顾云初诶，从小到大受过的白眼比吃的白米饭还多，遇到过的困难比石子路上的石子还密密麻麻，所以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这番话虽然有自我调侃的意味，却也是顾云初真实的心态，现在看来她反而觉得感激过往吃过的那些苦，就是因为那些经历，她才长出了一颗大心脏。
“这世上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再次幽幽地说了一声，像是喟叹。
一旁的谢归远不由侧过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侧脸上的两道疤痕其实还有些明显，但她一张脸上却是神采飞扬的，即使有疤也无损她的美丽。
顾云初终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身笑望着他。
“怎么了？”
“云初，如果说我是那种浸淫在肥沃土地里，却还不思成长的废物秧苗，你就是那种开在贫瘠土地里的花，生命力旺盛得让我自叹不如。”
谢归远看她目光有些恍惚，像是在感慨。
顾云初一愣，对上他的目光后马上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低头望着自己手上提着的药袋。
气氛有些过于安静，甚至让她觉得不适应，她忽然拿起药袋往谢归远面前扬了扬，故意打破这一刻的静谧。
“是啊，我这片土地就是太贫瘠了，所以老天爷要给我多点养料，你看这么多的药……我真的很讨厌吃药！”
谢归远看着她一张苦哈哈的脸，忽然就被逗笑，甚至趴在方向盘上哈哈大笑。
顾云初嘴角抽了抽，在一旁没好气地数落他，二人一阵笑闹，这才开车离开。
而就在不远处，一双锐利的眼将二人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
将车窗缓缓摇上，岳景渊脸上的寒气一寸一寸聚拢，唇边溢出的冷笑让转头看向他的司机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先生，这……”
司机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岳景渊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视线还落在远处，冷笑着吩咐他。
“跟上去。”
因为之前就说好在出院的时候要一起吃顿饭，择日不如撞日，二人索性就选在当天一起去吃饭。
谢归远对本地的各大餐厅酒楼自然是了如指掌的，随便就给她报了好几个名字出来，而且说的地方大多是有包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