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进入苍梧之野,封璟看着赤枭似是收起了玩世不恭,就连话唠都没了。裘曳提溜起光罩,挟着两兄妹飞过已经恢复原样的湖面,落在湖边一座屋宇处,终于踏上实地,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受了惊,凉风一过,这才觉得整个衣衫居然早已湿透。封筝一落地就瘫软在地,全程连哼哼都没有,这会倒是大口喘着气。
跟在身后的赤枭飞的尤其慢,快要落地时,身形从一团红芒中显现,白发飘散,一根红丝细带不松不紧的束在身后,留下几缕散于额前,额心一点朱红似火又似鸟模样的图案,仿若刀刻的面庞,双眸却似含了一汪清泉,乍出精光,透着疏离,挺鼻朱唇,这般仙资,封筝觉得古风漫画里的男主也不见得比这好看了,痴痴地被吸引着,就差口水横流了。白衣胜雪,肌肤赛雪,融于一处,却罩着一件朱红轻衫,艳色不夹一丝艳气,仿佛本就该这么穿一般。踏足而下,待到触及地面,赤足踏出,显出全部身形,行至两兄妹的面前,抬手合上封筝快要僵了的下巴,冷声打破美景,“轻浮!”
“啊,啊?你说什么?”赤枭已经走出很远,封筝才回过神来,“你也太帅了了吧,赤枭,在家里时,怎没见你化形啊?”快跑几步追上,落后几步的封璟虽然也感到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被自家妹子的花痴脸惊着了,这都什么时候染上的恶习,可得好好防着。
跟在后头的裘曳一脸激动,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也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纸笔,一边走,一边还在写写画画,封璟一时被激出些兴致,走得慢些,瞥一眼又被惊着了,这活生生的脑残粉啊,笔触游走,似是飞龙斗转,不一会,便将赤枭的画像完成,小心的收好,却又铺开下一张,继续执笔,不消片刻又是一幅,画的还都是不同角度的赤枭,等到完全走进屋宇中心,也不过才两条长廊,短短一刻钟竟画了十七八张画像了,喜滋滋的收好,就连嘀咕着要装裱好挂满整个房间的话都说了出口,站立一旁的封璟实在是表达不能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封筝弱弱的开口道。
“请说!”重又恢复原样的裘曳,执手有礼,与刚刚判若两人。封璟倒是很想吐槽,有本事装X,能别小步往赤枭边上挪吗?重度脑残粉判定无疑了!
“给我们玉石的人,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姑娘,稍等片刻,我只负责守门,接你们的人一会就到!”话音未落,一声像是鸟鸣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不消片刻,地面突得震动了一下,封筝回头时正好看见,一颗脑袋,正抵在屋宇门前。“来接你们得人到了!”
“来了来了!哎呀!哦!啊...”
“......”这是哪里来的活宝,一步三连摔也是需要技巧的,好吧!你这么任性的走三步摔九下,是什么鬼!!!
“你们好呀!”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不停地左脚绊右脚,这人天生和腿过不去吗?
“那个,你确定你还好吗?”
“啊?好,我挺好的啊。”
“你觉得好就行!那个,你要不要起来说话啊?”来人自摔到众人脚前,就一直保持趴卧姿势不动,估计都已经摔懵了,封璟上前一步将他拉了起来,众人才算看清来人的模样。
脚踩绿缎软靴,行云走针,浮现粒粒流叶草,身着织云缎锦,再拂一层绿轻纱,一把坠银丝覆于腰间,端看着身段倒是极好,宽肩窄臀,站起身后,露出一张脸,脸盘真小,看着不过巴掌大,圆眼夹了笑意,弯成月牙状,只左脸颊上绽出一个酒窝,带了点稚气。自进了这苍梧之野,看过最惊艳的赤枭化形的模样,之后的裘曳本也是帅的,两相对比,也就不够看了。面前的少年郎也就勉强算是餐前小菜吧。
“多谢了!吾乃西蛟,请问哪位是手执玉牌之人?”少年郎好容易立好身子,咧开嘴,笑意越发明显。
“我们都是。我叫封筝,他是我哥封璟。”接过封璟手里的玉石,高举到西蛟的面前,看着面容挺嫩,个还挺高,走近一比,才只到他腰的部位。“还有一个人,喏,在那,跟我们一起来的。”侧转过身,露出身后静立在檐下的赤枭。
这栋守门人居住的屋宇,依湖而建,一半在岸边,一半延升至湖面上。刚才都只顾着观看真人摔了,连赤枭什么时候走在檐外都不曾察觉。
“祖,祖,祖,祖...”
“要不要这么夸张,哥,你说赤枭会不会是什么隐藏类型的大boss 啊,这一个两个都这模样,哦,不对,这个更夸张,他再祖下去,会不会嗝屁掉啊?”这个叫西蛟的自打看见赤枭的那刻起,连个名字都说不清楚,顶着一张快要熟透的脸,估计再这么红下去,可以先饱餐一顿全鱼宴了。
忘了介绍一下,西蛟,之所以之前走三步摔九下,是因为原身是一只虎蛟,就是山海经里虎头鱼身蛇尾的家伙,为了迎接客人特地化得形,却也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大个惊喜。
“祖鸟大人!”估计是在无数个祖里憋足了气,终于能说个全话了,只是满脸止不住的雀跃和激动挤在一处,显得就有些怪异了。
“走吧!”抬手止了西蛟还要出口的话,赤枭也发现了,以他这速度,等到他说出完整的话,估计要很久以后了。
众人一同登上西蛟来时的坐骑,挨近看时是只长着一张猫脸,满脸的毛发,看不真切整张面容,缝隙里透出的光束倒是闪着好奇的光彩,甩了下尾巴,撩开些毛发,才终于看清整张面容。
“好大的头!”
“可别小看他,这是我好友,洱泗,是只类,昨日听说会有方外客,非要跟着一起来。性格木讷了些,不爱说话,耳朵却甚是灵敏,可莫要说他坏话啊,小心打个喷嚏,跌下去。”估摸着是听到大家都在议论他,耳朵连连颤动,封筝离得近些,伸手还摸了摸。
“我们这是去哪?”出了守门人的屋宇,化作原形的西蛟拖着蛇尾,似也找回了些自信,说出的话也终于连贯成句,只是小心跟着,眼睛不带眨的盯着径自飞在一侧的赤枭。
“封璟小友,到了便知,有祖,祖,祖鸟大人在,莫怕,莫怕我会将你二人卖了的。”得,感情赤枭的名字还是个禁忌不成,一说名字就犯病。
“这洛辛到底是什么意思?”封璟心头疑点重重,一堆想问的话,转头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赤枭,也只好压下话,只待到了地方再说了。
西蛟与洱泗出了屋宇不久,便腾飞入空,游曳之间,围绕四周的行云犹如波影,徐徐散开,一路上倒也见过一些在云里翻滚的奇异物种,若说更加奇异的估计就是但凡遇上,便会看见赤枭,然后,然后就是天降奇景啊,此时的封筝好想大声吆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天上下雨听说过,但你有听说过天上下奇珍异兽吗?
摇曳飞行不过半个小时,便开始下行,前行的西蛟,仰脖呼呵出声,啼鸣似鸳鸯,啼声过后,方才还烟气缭绕的四野,像被打开一扇光门,自里向外打开,露出里面的面容,显出一处山形,雾气似乳白色的薄纱,从天际垂下,使得山体似隐似现,越发近了,便能看到一道清泉自山体中央一处洞穴里喷涌而下,沿着冲刷的山道,直溅入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潭,晕成沫绿色,显得潭底极深。
滑行至潭上,待靠近竟顺着飞扑而下的清泉逆流而上,直入了喷水的洞穴,进了山体的内部。山壁嵌了许多的晶石,将洞中映照的光亮如白昼,十分耀眼。洞中建有几处小榭和廊桥栈道,西蛟化了身形,滑行至前方引路,许也是知道自己的两条腿不利索,就只化了半身形,只余一条蛇尾逶迤前行,而化了身形的洱泗,显得有些憨气,着一袭坠着萃叶铃铛的藕紫短衫,下身拖着一条鱼尾,笑呵呵的跟在封筝身后,边滑行边玩着自己垂在两颊边上的头发。
穿过廊桥,出了洞,迎面就撞上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
“呀,得罪得罪。”
“没事。”封璟扶起撞在怀里的女孩。
“白老头?可算让我逮到了,我一听说你回来了,就急忙赶过来了。”女孩一抬头便直冲赤枭飞奔过去。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西蛟和洱泗一同低头行礼,
“山神大人?”看着不过才十岁样貌的女孩,封筝没想到竟然是山神。女孩一拂袖,西蛟与洱泗便化作烟气消失在原地。
“浮生,别来无恙!”赤枭少见的露齿一笑,刹那间波光流转,唤作浮生的女孩都看的痴了。
“还真是啊,自上而下,都很痴迷赤枭。”
“我才不是痴迷,我是明目张胆的喜欢看,这么俊俏的一张脸,不看干嘛?”
“说的很有道理,我也喜欢看。”两个女孩似是找到了共同话语,居然挨在一处,直愣愣的看着。
“还是说正事,这是玉石,是一个叫洛辛的人给我们的,并要我们今日进来这里,希望山神大人能为我们解惑。”封璟送上玉石,递了过去。
“他们叫我山神大人就算了,你们还叫,真是麻烦,这玉只是印信,当年受人恩惠,如今也只是报恩而已,随我来吧,正主游历未归,我也只是个代劳的。”浮生拉过封筝向外走,出了洞,便是一座巍峨的宫殿,飘散着仙气,带着森森冷寒,显出一片青气,居然是座玉石制成的宫殿。
宫殿颇大,进了殿,一股温热之气溢出,居然是暖和的。穿过主殿,浮生带着众人直接去了后殿右侧偏殿,一路行来居然半个人影也无,除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黑色石头,连片绿叶也看不见。
偏殿门口刻着两个奇猛异兽的石雕像,待到众人挨得近些,居然哼哧出声,动了起来,竟然是个活物,浮生也不在意,讨来刻着祭魂的玉石,递送上前,石雕接过玉石,转手就扔向偏殿大门,似是受到牵引,玉石不落反升,直直撞向殿门,殿门一开,原本还站在殿前的众人被笼在一片光影里,下一刻全消失在原地。
周围光景一换,重山峻隘之间,小桥流水,惬意舒爽,这偏殿里居然自有一方小天地,比外间整个主殿更像是个仙境。
还没将这片天地好好看看,封筝就感觉有什么在拽着裤腿,低头一看,隐在绿地草间是一堆犹如元宵大小的小白团子,欢快的蹦哒着,封筝伸手一接。
“这是路引,跟着它走就行。”看见封筝颇有些热闹的双手,浮生讶异却也还是出声说道,“难得,这种路引从不合群,只和本族相处,看来你是入了眼缘。”
跟着路引团子,来到一片水泽之地,其上浮有许多墨绿色的花朵,只是还未开放,清一色的花骨朵。从一堆路引团子里跳脱出略大一些的两只,合抱住之前扔在门上的玉石,在花骨朵间穿行,兜兜转转的找了许久,才终于停在一处,将玉石置于其上,不消片刻玉石竟融了进去,而花骨朵却开始悄然绽放,共一十三片花瓣,每开出一片,都有一抹青色光束从里透射出来。
“赤枭,你看那是什么?”封筝问到。
“是囚莲!”居然是墨绿色的囚莲,苍梧什么时候有了这般人物,竟能开启一方小天地,还在里面种了这么多的囚莲,还是绝品囚莲!
之前遗留在手上的路引,更加欢快的在手间跳跃,“这是让我去拿吗?”封璟才要跟着封筝一起,却被突然涌出的一堆路引拦了去路,正好回头的封筝看到了,幸灾乐祸做个鬼脸。
踏步入了水泽,看似一脚沉浸水里,却未曾湿了鞋袜,封筝一边惊奇,一边走上前,离得近了,自囚莲里升起一个锦盒,封筝伸手拿过,又升起一个锦盒,来来回回,足足升出九个锦盒,大小还各有不同。合抱在怀,满满当当,正欲回头求救,之前那两只略大的路引,不知从水泽里怎么拨拉,竟拉出一个绣着囚莲图样的锦袋,将封筝手里的锦盒依次推进锦袋里,收完后,往封筝面前推了推,示意收好。
“这都是给我的?”得到路引团子更加欢快的跳跃,封筝才收起锦袋。
“好了。东西你们也拿了,我便算是忠人之事了,你们哪来的就回哪去吧!”浮生见丫头收了东西,立时便没了热络劲,送客意思明显。“不过,他得留下。”屈指指向赤枭。
“胡闹!”
“不嘛,自你走后,我便做了这氾天山的山神,就是不能拥有你,日日见着你都不行吗?你都走了好久!”浮生话音里带着哭腔。
“戏太假了,我若真留了下来,你才会嗤之以鼻。”
“还是这么无趣!赶紧走!”一点都没有谎言被戳破的尴尬,变脸速度也是尤其的快,浮生也不多言转身便出了这方天地。
赤枭看着消失了的浮生,轻叹一声,拂了衣袖带着两兄妹也出了小天地,只留下身后的一堆路引团子,复又沉进水泽之地。
乍白的光影里,再睁开眼,已经站在了初来时的山外,之前消散的西蛟与洱泗早已等在一旁,看来是接了任务要送众人离开的,真如浮生所说一刻也不让留。
回去的速度倒是很快,西蛟与洱泗在受了赤枭的叮嘱后,各自欢欣雀跃的离开了。裘曳再次拜别赤枭,取出两杯盛着红色液体得杯盏,示意两兄妹喝下。入了喉肠,一片清凉,不过片刻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是在车里了,赤枭也变回了白玉手镯得模样,若不是怀里的锦袋还在,只怕都以为不过只是一出南柯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