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用尖厉的声音呼唤各位庶女抬头，她抬起头，看到御座上端庄典雅的皇后，侧座上柔媚慵懒的丽妃。
与皇后相比，丽妃是夺目的存在，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如温玉柔光细腻，樱桃小嘴娇艳欲滴。
皇后看着有几分肃然，语气却是极其温和的：“你们都是资质聪慧的人儿，既入了宫服侍各位娘娘，便要安分守己，尽心尽力。”
“是。”
她们齐声应答。
皇后笑颜舒展偏头询问丽妃：“妹妹还有什么要训诫的吗?”
丽妃也不急，将剥好的金桔悠悠地放入口中，重华轩陷入一片寂静，轩外秋叶飘零偶有飞鸟啼鸣。那地上的琉璃砖又冷又硬，侍女们跪得腿都渐渐酥麻了也未见她开口说话。
“你说，这娘娘……”
扶薇刚要小声抱怨一句，就猛地被洛芜拽紧了衣袖，洛芜眉头紧蹙摇了摇头示意她闭嘴，她便赶紧吞下了余下的话。
片刻后丽妃拿着丝帕拭了拭嘴角，缓缓开口道：“起来吧，我就不训了。”
皇后掩面笑了笑“今年内侍府挑的人还不错，妹妹有合意的便先要了去罢。”
“臣妾瞧着那头的那个还不错，就要了她吧。”她抬眸望着扶薇的方向。
“妹妹说的是最后那个？”皇后饮了一口手中的薏仁百花茶问道。
“嗯。”
“还好，妹妹看中了她，如果妹妹看中了她旁边那个可就让本宫难办了！”皇后翻看着侍女们的花名册，正好翻到洛芜那一页。
“此话怎讲?”丽妃将手里剥了一半的金桔扔给身旁的婢女，擦了擦指尖。
“那孩子是左相府的庶女，女红极为了得。”皇后把花名册递给丽妃，丽妃随便翻了翻。皇后继续说道：“前些天庄妃妹妹还特意到我跟前，求着要我把这孩子留给她呢。”
“听皇后这么一说，臣妾倒也想要了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洛芜心下一惊，完了，慕夫人同她说过，丽妃宠惯六宫，但为人喜怒无常、性子肝烈，这要是去了她的宫里，那还不得天天提心吊胆。
“妹妹何必夺人所爱呢，眼前这么多聪慧的女娃，你再瞧瞧吧。”
皇后面上尴尬，瞥了一眼身后的侍女。那侍女便马上懂得了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长得水灵，臣妾喜欢，今天早上陛下才对臣妾说只管挑了自己喜欢的去，怎么到了皇后这就得顾这顾那了。”丽妃抬高了语气，显示出几分不乐。
皇后面上尴尬，又将手中的花名册翻了一遍，将各位侍女的家世说与丽妃听。洛芜看着皇后娘娘的样子像在拖延时间，可能刚刚的婢女去给庄妃娘娘通风报信了吧。
果不其然，才一会儿就远远瞧见庄妃从御花园中踱步而来。她的年岁同皇后差不多，但面上看着要苍老许多，想来是平时不太注重保养的缘故。
“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屈着腿躬身行礼。
“快起来，正好你来了，我与丽妃正再商量那孩子的去处呢！”皇后放下了手中花名册，摆了摆手示意庄妃入座。
洛芜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救兵。同为妃位，丽妃再怎么着也得给庄妃一点面子。
“妹妹是要与我争人吗?”庄妃从容不迫地端起茶盏，嘴边漾着浅浅的微笑。
“一个婢女罢了，妹妹既看上了，姐姐让给妹妹又何妨?”
在这皇宫里，丽妃最讨厌的就是这两人，一个矫揉造作整天装什么母仪天下的姿态，背地里成天算计她；一个仗着娘家的实力活得跟尊大佛一样……不过万幸的是，得皇帝宠爱的人是她。
“你，过来。”丽妃指了指洛芜。
像被人一箭射中那样，她沦为了双方争夺的猎物。
洛芜定了定神，从一干侍女里走出，恭敬地站到丽妃跟前。
“你说说你想跟着哪个主子啊?”丽妃轻挑双眉，直勾勾地盯着她。
洛芜觉得这轩内的气氛更紧张了，苍天啊，她就想安安分分地活着，为什么一进宫就触了丽妃的霉头。
如果她说了庄妃，就等于赤裸裸地与丽妃娘娘为敌，今后庄妃娘娘会为了护着她而得罪丽妃吗?
如果跟了丽妃……不行，慕夫人和她说过要在庄妃身旁伺候……怎么办?怎么办?
袖子里的中指与拇指反复摩擦，她焦灼不安地答道：“不管跟了哪个主子都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擅自决断，一切听从皇后娘娘安排。”
洛芜愿将自己的去处交给皇后定夺是因为凭眼前这三人的做派，她思索一番觉得皇后肯定是与庄妃交好的，那么皇后就会偏向庄妃。
“呵……”丽妃掩面一笑，“素心啊，这姑娘倒是机警，我要定了。”虽然是对着素心说的，但分明是说给皇后与庄妃听。
皇后与庄妃对视良久，她眼角上挑了一下，这动作落在洛芜的眼里打乱了预先的猜想，洛芜的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
皇后开口说道：“庄妃妹妹，既然丽妃看中了，你便让给她得了，本宫再命人给你挑几个聪慧的人儿送过去。”
庄妃呷了一口茶，含笑着答道:“臣妾自然听从皇后娘娘定夺。”
洛芜戚戚然地望着庄妃，她本以为庄妃会和丽妃争上一争，可没想到庄妃就这么轻易地将她推向丽妃。
庄妃与皇后为何这么做，洛芜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自己在她们的博弈中卑微如蝼蚁。
一干侍女被皇后悉数安排到各宫，洛芜与扶薇则被丽妃带回了永安宫。
重华轩内庄妃屏退了下人，她走近皇后细声细语地问道：“娘娘这样做是何意?”
“妹妹明知故问了。”皇后掩面而笑。
既然丽妃主动要人，那给她便是，既顺了她的意，又在她身边安插了个人，何乐而不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