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你太过分了。”周子肖怒冲冲地回了府。
“我怎么了?”
“你凭什么在宫里抓人?你一个外姓妇人,竟也敢在王宫里指手画脚。”
“她出言顶撞,还是个妖女,我抓她怎么了?”郭夫人拍案而起。
“郭氏,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那安宁乃是来避险”
不等子肖把话说完,郭夫人狠狠地说,“避险?我看是送抱吧?”
“郭氏,我告诉你,别说我无此心,就算我要再纳夫人又如何?我堂堂大渠侯爷,你若是贤德也就罢了,可你蛮横善妒,仗着你父亲是戍边大将,连我你也不放在眼里,别怪我哪一天休了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好,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那个妖女,你等着,你等着。”说罢,郭夫人跑出了府,不知去了何处。
“小四儿,走,跟我进宫。终归安宁也是无辜。”
地牢里,黑暗潮湿,安宁看了一眼面前的粥与青菜,一点想吃的力气都没有,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何这样虚弱,只能缩在角落里。
“安宁。”周子肖轻轻叫到。
安宁缓缓地抬起头,然后吃力地站起来,腿一软,跪倒在地:“民女叩见侯爷。”
“安,安宁。”周子肖一下子有些心疼,这样一个本就柔弱的女子,如今竟更惹人怜爱。
“侯爷,我不懂规矩,冒失入宫,不懂宫规,冲撞了夫人,求您大人大量。”
“把门给我打开。”周子肖厉声喝到。
“安宁,来,咱们不在这儿了,咱们走。”周子肖把安宁扶起来。
只听有人的脚步匆匆地来了,是个年岁大了的嬷嬷:“侯爷也在,正好,老奴本来想嘱咐一下这些奴才,既然您在,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侯爷府了。太后有话,这个安宁要严加关押,查实她的身份,若真是妖女,立即处死。”说罢那嬷嬷转身走了。
安宁身子一软,倒在周子肖怀里。
“罢了。”安宁有气无力。
“什么罢了?”周子肖看着她的脸。
“我一乡野之人,也知何为太后,侯爷已然救我一次,我也不能连累你。侯爷若有心,就帮我请个郎中吧,我这身体不知怎的,毫无力气,灵力也不受控制。”
“好,郎中有,郎中有。来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小四儿问道:“侯爷,宫里的太医不行吗?”
“你是不是想让太后直接赐死安宁?”
“奴才明白了,奴才马上去。”
“安宁,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想想办法。这个郭秀,一定是她。”周子肖轻轻把她放在干草垫子上,出去对地牢侍卫说:“这是王上的客人,太后所说可能有些误会,所以她不能有事,你们仔细点伺候。”
地牢人都散去,萧阳却出现了。
“呦,你这是怎么了?”萧阳明知故问,有些幸灾乐祸。
“你怎么进来的?”安宁支撑自己坐起来。
“我想去哪就能去哪。前些日子我有伤未愈,所以没有轻易动手。啧啧啧,你说你,骗我有什么用,你以为深宫大院护得住你?”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不过我真奇怪,你为何一直抓着我不放?”
“那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告诉我,这宫里的宝贝在哪?”
“呵,都说了我是骗你的,怎么还问宝贝?”
“那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奉昌吧。”
“路过而已。那宝贝也是随口胡诌的。”
“你若跟我走,我可以救你出去。或者你告诉我宝贝在哪,我也可以带你出去,你选吧。”
“我都不选,你走吧。我累了。”安宁说罢背过身去。
“呵,那你我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还有事,不陪你喽。”
侍卫们的声音传来,嗖地一声,萧阳化作一道黑影不见了。
周子初身后跟着卫朗,和一众卫军回到宫来。
“大王,今年百姓收成还算不错,可以好好过冬了。”卫朗语气轻松。
“是啊,寡人每年去地方查看收成,就怕百姓无粮啊。”
远远地见周子初贴身内侍连喜儿连跑带颠:“王上,王上啊,您可算是回来了。”
“不急,慢慢说。”
“王上,您之前提到的安宁,拿着扳指儿来了,可是侯爷府郭夫人说她是妖女,还闹到了太后那儿,郭夫人让人把安宁押在地牢了。”
“什么?”周子初眉头紧皱。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
“放肆,太放肆了。这是寡人的王宫,还是她郭氏的王宫?什么时候轮到她指手画脚?即刻拿下郭氏。”
“王,王上。”连喜儿支支吾吾。
“怎么?你也不听话?”
“郭氏乃是郭将军爱女,如此下狱,怕是?”
“郭敬要敢造次,寡人不仅要摘了他的将军帽子,还要摘了他的脑袋。”
“是,奴才这就去拿郭夫人。”
“太后在哪?”
“太后,在昭庆殿等着您呢。”
周子初听完,匆匆地朝昭庆殿走去。
“儿子见过母后。”周子初恭敬行礼。
“王上一回来,耳朵就满了吧?”郭太后语速缓慢。
“母后,我有”
周子初刚开口,郭太后把手一抬,示意他别说了,然后自己吟起诗来:“有美人兮竟不忘,各一方兮自思量。兰嬷嬷。”周子初心头一紧。
之前去地牢传话的嬷嬷手里拿着一卷画轴从后面出来,将画递在子初面前。
郭太后喝口茶,“王上,看看这画儿画得如何啊?”
周子初打开一看,这正是自己前段时间画的安宁画像,而画边题的诗就是郭太后吟的两句。
“母后,您既知道我的来意,就还请您不要插手了。”
“你为了一个村野女子,跟哀家这么说话?怪不得秀儿说她是妖女,真是勾了你的魂魄。”
“母后,安宁并非什么妖女。”
“你怎么知道?哀家直接告诉你,她是妖女也好,其它也罢,就算你中意她,她也绝不能进宫。”
“为何?”周子初声音高了些。
“若是,带回个乡野村妇,哀家都不会说什么。可是这女子来路不明,身怀法术,难以控制,后患无穷。”
“母后,这是儿子的事,请母后保重身体,莫再费心了。”
“王上。”郭太后这两字语气重得很。
“母后,这大渠是寡人的大渠,王宫是寡人的王宫,您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罢,周子初转身便走。
连喜儿跟着周子初匆匆来到地牢,正看见周子肖带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进到牢内。
“王兄,你回来了。”
“嗯。安宁,你怎么样?”周子初把躺在地上的安宁揽在自己怀里。
“王兄,安宁是修习之人,一般郎中无法医治,这位高人自称可以治好安宁。”
“是吗?那快点吧。”
那穿黑色斗篷的人把斗篷一摘,怎么是萧阳?
“这位姑娘我可以医好,只是我想向王上讨个宝贝。”
“什么宝贝?”
“就是这宫里的一块奇石而已,您若下旨,我这就可以让这姑娘好起来。”
“寡人答应你。若你治好安宁,宫里什么奇珍异宝,你都可以挑去。”
安宁眼神迷离,等萧阳低下身来才看清她,可她已没有力气说话了,浑身冷得发抖。
萧阳抓住安宁的手,眼睛闪出红光,有一股极热的力量顺着手臂,到了安宁体内,安宁觉得自己半冷半热。
“千年冰珊?”萧阳脱口而出,“你怎么能有冰珊的能量?”
“什么,冰珊?我,被一,一株蓝色珊瑚划破了,手。”
萧阳翻看安宁的手,发现了那个伤口。于是运功发力,几条火蛇围绕着安宁,体内冰火之力慢慢调和,安宁觉得有些力气了。
萧阳双目紧闭,给安宁的后背敲了一掌,安宁胸口一阵惺涩,随即一口血从口里吐出,那血颜色暗红。
“好了。”萧阳缓缓睁开眼,“一会我给你们个方子,按着方子上的药,每日辰时给她服下,连着五日便可。”
周子初听罢,长吁口气,一把抱起安宁:“都跟寡人去流梦阁。”
含玉殿里,萧夫人正妆扮着,准备去见大王。丫鬟如月快步进来:“夫人。”
“王上歇好了吗,若是歇好了,咱们就走吧。”
“夫人,大王回来就直接去见了太后,随后就把那妖女从牢里救出来了。”
“那又如何?怕是侯爷去求了王上。”萧夫人仔细地挑选着耳坠。
“夫人,王上可是抱着那女人回了流梦阁。”
“什么?”萧夫人花容失色,“抱回了流梦阁?难道,难道那女人不是冲着侯爷来的?”
萧夫人右拳紧攥:“我本想着,促成侯爷与那女人的婚事,以此卖侯爷一个人情,可是……”
“夫人,侯爷一直未另娶,就是因为郭氏仗着太后和郭将军,您怎么还能逆着他们呢?”
“你说,是交下一个日薄西山的有用,还是交下一个年富力强的有用。还想着侯爷若能帮我向王上美言几句,这王后的位子离我还能近点。这下子,没比过齐夫人,又来了个妖女。”
“夫人,那我们怎么办?”
“先等等。先等等。”
周子初抱着安宁,身后跟着连喜儿,周子肖和萧阳进了流梦阁。安宁沉沉地睡着了。周子初轻轻把她抱回房间里,帮她盖了被子,关了房门。流梦阁一楼,周子初上座,周子肖和萧阳分坐两侧。
“连喜儿,把那冰珊拿来。”
连喜儿把发着蓝光的千年冰珊放在当间儿的木几上。
“这珊瑚是哪来的?”
“这珊瑚是侯爷几个月前得了进献的。”
“子肖,你知不知道它的厉害。”周子初很是严肃。
“王兄,臣弟真的不知,臣弟若知道,断不会拿进宫来。”周子肖看了眼萧阳。
萧阳心领神会:“王上,这冰珊对寻常人并无危害,只是对修习之人有功力影响,安宁姑娘内力不够,才会如此,这冰珊若是利用得当,反而会让功力大增。大王不必担心。”
“哦,那便好。子肖啊,你坐吧。这位高人怎么称呼。”
“民女名为萧阳。”
“萧阳,你说要什么珍宝,尽都拿走。”
“民女不是贪恋钱财之人,只是一直听闻泪苍石乃为至宝,想开开眼界。”
“什么石?”周子初仿佛没听说过。
“泪苍石。”
“连喜儿,去查查宝库有没有这个石头。”
“是。”
萧阳看了眼周子肖,心中想着:“这泪苍石是大渠至宝,这周子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会儿时候,连喜儿拿着几个册子回来:“回禀王上,没有这位姑娘所说的泪苍石啊。”
“哦?萧阳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周子初一笑。
“不会。”萧阳起身,“可否让我去宝库一看。”
“可以。连喜儿,去带萧阳姑娘去宝库,这宫里的宝贝除了寡人的玺印,剩下的她想拿什么拿什么。寡人还有政务处理,你们自便。”
萧阳看了眼周子肖,只见周子肖也一头雾水。
连喜儿前头带路,宝库有四名侍卫把守,连喜儿拿出腰牌,三人一起进了去。
“萧阳姑娘,宫里宝贝皆在此,喜欢哪个就拿去。”连喜儿手一指。
萧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里面的多宝阁里各色珠玉宝翠,木雕奇石,金银器皿闪着耀眼的光芒,古玩字画更是不少。
萧阳手一抬,手指一钩,阁子上的石头都飘浮到面前,萧阳如同翻书一样,一件一件地查看。
“唉。”萧阳看过之后,轻轻叹口气,手一挥,那奇石又都各回各位,转身对连喜儿说,“劳烦转告大王,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但是我的话既然说了,就不会变,等到泪苍石出现的时候,我会来取。萧阳告辞。”随即萧阳化为一道黑影不见了。
周子肖见状,也说道:“我回侯府了,明日再来见王兄。”
周子肖从马厩里取了自己的一匹黑马,也出宫了。周子肖怎么都想不明白,泪苍石是大渠至宝,这一点周子初难道不知?先王又怎会只字不提。
马蹄哒哒地踏在寂静的路上,周子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父王很是喜爱自己,教自己下棋,带自己打猎,母妃性情温柔宽厚,在父王那里也极为受宠,是父王最贴心的妃子,在一个雨天,父王一边喝茶一边跟自己说:“肖儿,我大渠有一至宝奇石,等你长大了,父王拿给你看好不好?”
“好,父王。”
“但是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儿臣听话。”儿时的子肖说话稚气未脱。
虽然子肖一直也没看到那至宝,但是父王母妃与自己共度的日子,是子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侯爷。”冷冷的一个女人声音,打破了回忆。
周子肖勒马回头,“萧阳?你没走?”说罢,周子肖下马上前。
“我问你,周子初到底知不知道泪苍石?”萧阳低声问。
“泪苍石乃大渠之王辈辈相传,除了渠王,外人皆不知晓,他怎会不知?”
“你说除了渠王别人不知,那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周子肖反问。
“暗鹭掌门有何不知,我派本不管世俗政事,若非掌门急于修习凌霄功,我们也不会如此。”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石头,我要王位。这周子初要不就是真不知,要不就是会演戏,你们别急,我有机会再探探。”
“好。哦,对了,上次安宁进宫找你求助,你我互相不知对方身份,这事就罢了。以后我要是再抓那个臭丫头,你就别插手了。”
说完,萧阳化作黑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