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你说,虞遥老者和宝灵儿会不会有事啊?”
“他们二人功法高深,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看,这天渐渐晴了。”
宝灵儿扶着虞遥慢慢走近,安宁和周子初跑过去相迎,虞遥捂着胸口,满脸疲累。
“老者这是怎么了?”安宁心里焦急,眉头紧蹙。
“不碍事儿,”虞遥挺了挺身子,“玲儿扶我去歇歇便好。”
安宁想要扶着他进屋,虞遥只是说着:“你们留步吧,留步。”
宝灵儿安顿好虞遥,见他俩还在门口候着,就笑着拍拍安宁的肩膀:“随我来。”
宝灵儿的屋子干净整洁,香气缭绕,案上放着几卷书,茶壶也飘着阵阵清香,点心也甚是精致美味。
“这点心之精美,胜于外面最好的糕饼师傅。”周子初不禁赞叹。
“喜欢就多吃点,一会我用食盒再给你们拿一些。”
“灵儿姐姐,老者真的没事吗?”
宝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说:“别担心,爹爹……无事。”
“可是,刚才的景象为何会瞬时变化?”
“哦,无妨,雪山气候多变,引得天气变化也是无奇。”
“那就好,那就好。”安宁知道宝灵儿有所隐瞒也就没再问。
宝灵儿心不在焉,聊天时常走神儿,安宁便以练功为由告辞了。临走时宝灵儿装了好些糕饼送出来:“吃完了我再给你们做,难得你们喜欢。哦对了,安宁,这里每年日月交替一次,每次过程达十二个时辰,这期间修习得当,功力会倍增,今日午夜便是交替之时,爹爹特意嘱咐你可莫失良机啊。”
“竟是奇妙!多谢老者和姐姐,如此机会,宁儿断不会错过。”
当夜,日月缓动,安宁屏息凝神,坐在院中运功,她双臂张开,丝丝白色的灵力四溢,吸收日月精华,就这样坐了数个时辰。随后安宁收了灵力,拔出寒霜剑,练习功力招法,随着日月变化的过程,安宁的剑法越发自如,果然功力倍增,灵力大升。一连十二个时辰,安宁没有休憩,终于日月交替完成,安宁累得不想挪动一步,一直没敢合眼的周子初一把抱起安宁,看着安宁在榻上酣睡,放了心的周子初揉了揉眼睛,困得难忍,睡在了安宁旁边。
而在外面的人可是着急得紧,两人坠湖是卫朗亲眼看见,可是卫朗和文德轮番下水去寻,别说是人了,连鱼都没有。暗鹭拉着文德上岸,看着这水面越来越低,甚是疑惑,不一会儿这湖水就彻底枯干了。
“这……”暗鹭目瞪口呆,“世间竟有此事?”
卫朗急得直跺脚:“这湖水都干了也不见人,王上和安姑娘到底如何了?”
“别急,许是他们自己上来了,这样,咱们再进山去找。卫朗,你和我进山。暗鹭啊,要不你回去等着,万一他们回去了呢?”文德拧了拧衣服的水。
“你回去吧,我回去了也待不住。”暗鹭头也没回就进到山林里了,卫朗也跟着去了。
文德赶着回去,连喜儿在院门口团团转。
“连喜儿,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啊,你们也没找到?”
文德摇摇头,连喜儿看文德浑身湿透,赶紧拉着他进屋。
“文前辈,来,换身干净衣服,再喝点热茶去去寒。”
“多谢。暗鹭和卫朗又进山了,咱们在这儿等,万一他俩回来呢。”
连喜儿嘴上说着“也好”,可是还是急得里里外外地走。这时,一只信鸽飞了进来,它径直飞到文德胳膊上,看来这是凝风的来信。
文德打开信鸽脖子上的纸条,上写着:急求掌门归回,若儿濒危。落款是路青。
文德攥着纸条,叹了口气:“我再去寻。”说罢又拖着疲累的身子奔了出去。
安宁醒来时,看见周子初睡在一旁,不禁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她是如此痴心于他,以至于她已经决定,等凝风派一切步入正轨,她就卸下一身修为,陪他过凡人的日子。
“宁儿,你醒了?”
“子初,辛苦你了。谢谢你陪着我。”
“我说过了,不要再跟我说谢,”周子初很是宠爱地看着安宁,“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好。一会儿,我们去摘石榴,回来给你做石榴凉糕?”
“那可真是太好了。”
安宁和周子初拉着手,挎着筐,在火红的石榴林中把一颗颗硕大香甜的果实摘下来,就像这是他们的果园,就像他们是寻常夫妻一般。
林子很大,能听到几棵树后有人在闲聊。“你说这宝灵儿怎么对这小两口儿这么上心啊?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听说那个小丫头是黎智门派的后生。”
“怪不得。我说的嘛,宝灵儿那个冰块性子……”
“走吧走吧,家里还等着做饭呢。”
虞遥缓步而来,看着安宁和周子初嬉闹,心中不禁慨叹“年轻真好。”
“老者?”安宁回身正见虞遥,“您来了。”
“哈哈,我这老家伙,没打扰你们?”
“没,没有。”安宁脸又红了。
“安宁,子初。我想……过几日,就送你们离开了。”
周子初有点着急:“老者,可是还没到两年呢,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不不,你们不要误会。此间一年,外界一日,可是外界却是瞬息万变,贪恋,只会徒留遗憾。”
“那,明日吧,明日我们就回。”虽然周子初拽了拽安宁的胳膊,可是安宁还是做了决定。
晚上,安宁正做着石榴凉糕:“我记得,凉糕是这么做的是吧?”安宁把石榴汁倒入糯米面中,周子初并没搭话。
“从林子里回来,你就不理我。”安宁揉着面,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想回。我也知道,你是想和我多待些时日……可是……我们不是小孩子……”
“别人的话比我的话重要!别人的事也比我重要!”
“我……对不起。”
“你总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你让我来,我就抛下前廷后宫地来了!你说凝风派你要打理妥当,好!我等!你说修习之人无关朝政,好!我说可以放弃王位,努力像你一样去修习!如今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多一些而已,倒说我不懂事了!”
安宁低着头,转过身去,把凉糕团好了样子,放到蒸锅里,就出了屋,眼泪悄悄地扑簌簌地掉。周子初赌气没有跟出去。安宁自己走着,之前他们住的地方是白昼,日月交替后,就是月亮当空,繁星满天。她独自飞身到草原,坐在坡上,看着星空。远处有牛群和羊群,它们伏在地上,有的睡着,有的低声叫着,有几头牛缓步走着。
周子初低着头,不一会儿还是焦急着出去找安宁了。
“急匆匆地干嘛去?”宝灵儿在路上遇见周子初。
周子初很是犹豫,可是因为担心安宁,还是把经过复述了一遍,宝灵儿摇摇头:“你们这些男子,真不知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言罢,宝灵儿飞身去寻安宁。
安宁觉得自己很累,身体疲惫,心里也有担子,她看着圆月,时而有云彩轻轻地掠过,偶有几声鸟鸣,安宁独处时却有难得的轻松。
“宁儿。”宝灵儿轻轻坐在安宁身边。
“灵儿姐姐。”安宁的目光依然在那月亮上,“你看,多美。”
宝灵儿微笑着:“是啊,多美。我真是喜欢这夜色啊,可是很久没人陪我一起了。”
“姐姐怎么知晓我在这儿?”
“我碰见子初在找你,便也来寻。”见安宁没有作声,宝灵儿接着说道:“宁儿。你想好没有?”
“什么?”
“你和子初,以后……要怎么办呢?”
“我……”安宁低着头,手指摸着小草,“我本来以为我想好了,如今看来,许是我太自私了。”
“哦?”
“我爱他,或许从我们初见面时,我就注意他,他离开我,我就想他。再遇见时,我心中欢喜。他是王上,从前想着我们不会有更深的交集,可他说对我也有意,我又惊又喜,更加爱他,他为我着想,有求必应,我不想辜负他……”
宝灵儿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忆:“曾经有一个人,来到这里,住在这里,他英姿倜傥,善良宽厚……”此时宝灵儿眼前好似出现了黎智的身影,仿佛他就在月色里对自己笑着,“我们用情至深到不自知,终究伤的不是对方……”
“姐姐说的?”
“他是黎智。”宝灵儿笑了笑,“你想听故事吗?”
“他误入此处,却因要逃避外面的伤害,选择久居在此。爹爹见他修习用功,人也良善,便认他做了弟子,时间久了,也想撮合我俩。我喜欢他,可是他的心不在我这儿,虽然他不提,但是我曾去外面打听过,也悄悄去黎家看过,知道他弟弟和那女子的事儿。你们?知道吗?“
“嗯,我们找到了盛鸢家的人。”
“为了报答爹爹师恩,他去寻端玉,却连累了弟弟的性命。回来后,他说话做事几乎无关其他,就是奋力修习,我就这么守着他,照顾他,可他鲜有回应。后来他不顾爹爹阻止,执意要去黎家领了那孩子。”
“黎苍?”
“是啊,爹爹与黎智心有愧疚,就把端玉给了他,他就没再回来。”
“我知道凝风的宝玉是端冥玉,端玉是?”
“哦,其实那白玉是端玉。”
“那,姐姐你也没去找他吗?”
“后来我去凝风看过他两次,他都没有出来见我。十年前,这里关于他的一切物件都消失了,我就知道他……不在了……”
“姐姐,应是很爱智渊老者。”
“原不知爱他那么深,自他离开,我才发现自己深陷其中。我看见你,仿佛看见了当初的我,总觉得自己爱的不够深,做的不足够,其实已然爱入骨,不自知。趁他还在你身边,就让他好好陪你。”
“我真宁愿他是个普通人,不用担负整个国家,我便可以无所顾忌的与他厮守了。”
宝灵儿起身拉起安宁:“回去吧,别让他着急了。”
安宁回到小院儿,把石榴糕拿出来放凉,周子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看见安宁,便一把抱住,说不出话来。
“糕做好了,快尝尝吧。”安宁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