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感觉在水中一下子窒息了,水下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俩人被卷进了漩涡中,周子初用尽全力抓住安宁的手,随即水好像少了许多,有一阵甜香的空气,俩人大口呼吸,从水中探出头来。
安宁和周子初看着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这里不是湖州的山了,而是一望无际的石榴树林,空气里有甜丝丝的味道,那片片通红的石榴花和硕大红艳的石榴果,在蓝天下显得格外耀眼。
周子初扶着安宁上了岸,暖暖的空气拥着二人。
“这里?是哪啊?”安宁看着周围,“做梦了?”
石榴林里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靠近,这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却身姿挺拔,步履轻盈,手中一把折扇上画的也是石榴树。
“两位有缘人,欢迎。”那老者和蔼地笑笑,一挥手,他俩的衣服便干透了。
安宁恭敬地行礼:“敢问前辈,这里是?”
“这里?呵呵,这里是哪里呢?”那老者抬头看看四围,“太久的年头过去了,我还没有想好它的名字呢。如果你们有好的想法可以告诉我,安宁,和……子初。”
“您知道我们?”周子初也很惊诧。
“算是吧,你是渠国的王,你是凝风掌门。”那老者点点头,“天作之合,甚是登对。”
“前辈怎么什么都知道?宁儿唐突,敢问老者是?”安宁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神秘的老者。
“本名嘛,记不太清了。族人都叫我虞遥老者,不过你们既然是为了黎智的事儿才有缘进来,咱们也算是本家,毕竟他叫我一声师父。”
安宁又惊又喜:“原来您就是……可是,您怎么什么都不问就什么都知道?”
“呵呵,年轻人,随我来。”虞遥带着他俩走进石榴林,许久又带着他们爬上一座山。
在山顶低头下望,四围被火红的石榴林包围,林子南边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原,有牛羊和马群在悠闲地吃草;林子北面是一片闪着金光的稻田,稻穗沉沉地低着头,而再远处是皑皑的雪山,时而有鹰掠过山腰。
安宁和周子初抬头所见,更是令人吃惊。东边天空有太阳升着,云白天蓝,一片澄净;西边却已入夜,一轮明月,众星闪烁。
虞遥扇着扇子,笑着说:“这里四季同存,日月同升。此境一年,外面不过一日光景。”
“真是,奇妙绝伦!”安宁慨叹。
“如梦,似幻!”周子初痴迷地看着这些景象。
“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都是机缘。你们,要在这里呆一些时日吗?”虞遥问道。
“这……”安宁有些犹豫。
“安宁姑娘不想趁此良机在此修习吗?”
“此处确是修习极佳之地,可是,我俩实属偶然入境,外面的同伴怕是要心急如焚,何况子初是渠王,王上失踪是影响国家的大事。”安宁眉头紧皱,“老者美意,安宁感念在心,只怕我们还是要走了。”
虞遥看看安宁,慈祥地笑了笑:“小丫头,你跟别人,不一样。那,你呢?”虞遥看向周子初。
周子初想了许久:“宁儿,出去了,我就要回奉昌了,我不想这么快和你分开。”周子初紧紧抓着安宁的手。
“那……”
“要不,咱们在这里,呆上两年?外面也才两日而已。”
“可是……你若两日不见人影,卫朗会不会回报奉昌,到时渠国会否有动?你身份不同其他,一举一动关乎朝野……”
“宁儿,就让我与你多呆些时日吧,出去一别,又不知何时能见了。”
安宁低头没有作声。
周子初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这次是我不听话了,算我胡闹。”
“好……好吧。”安宁向虞遥行礼,“那,叨扰您了。”
“你们随我来吧。”虞遥扇子一挥,林子里走出两匹高头大马,“上马。”
安宁和周子初同骑一马,她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笑容满面,阳光下的稻田尽头是一片小屋,年轻女人们在绣花织布,男人们有的在练剑修习,有的在忙农活儿,四五个孩童在嬉戏打闹,果然如世外桃源般。
“孩子们,来,我给你们介绍。这姑娘是安宁,这小伙子是周子初。”虞遥召集大家前来。
大家都欣喜地议论道着:“哎呦,好久没有外面人来了。”
“是啊是啊。”
“这丫头长得真标致啊……”
周子初施礼道:“劳烦各位前辈了。”
一个女子从人群中出来,她并非绝世的美人,但举手投足都温文尔雅,温柔可亲:“这哪有什么劳烦的,爹爹能带你们来族人之地,你们必是心善有缘之人,你们安心地住着,我给你们安排住处,这儿啊,就跟家里一样。”
安宁不错眼珠地看着这位温柔的姐姐:“敢问,姐姐芳名?”
“宝灵儿。”
“真是好听的名字。”
宝灵儿给安宁和周子初各安排了一间房,两间房相对,在一个小院儿里。虞遥和宝灵儿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与安宁二人来往倒是方便。
虞遥常在院子里品茶,宝灵儿会烹茶会抚琴,这父女俩每日还要下几盘棋,生活雅致。安宁每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周子初除了看安宁就是看书。
每日安宁都会下厨,虽然会做的菜式不多,味道也不算极品,但是周子初都很爱吃。
“子初,一会你刷碗筷,我去练功。”安宁给周子初盛了汤。
“我不想刷,我也想练功。”
“练功可以,刷完再练。”
“好吧,你如今倒是比我还会使唤人了。明天给我做肉,我要吃肉。”
“好,明日我找宝灵儿拿肉。”
“能跟你做一对儿寻常夫妻,真好。我真想一辈子与你在这儿。”周子初看着安宁,她吃饭的样子很是可爱。
“你呀,等出去之后,备好聘礼,我早晚要嫁与你的。”
安宁珍惜在这里的每一时刻,她要练功,要加强自己的功力,因为她要保护凝风,而空无能力的保护都是天方夜谭。
虞遥见安宁勤奋,便常愿意指点一二。
“安宁啊,莫急,把气脉稳住,剑不在手里,而是在心里。功法也不是强记住的,而是自然流露的。”虞遥用扇子抬了抬安宁的胳膊,“来,把你最擅用的功法再练一次。”
安宁深吸口气,气息平稳,寒霜剑在她手中越发熟稔灵动,挥动时灵力激发白色剑气,偶然的几下却有黑色的灵力迸发。
“安宁,你身体了有一股力量,它不稳定,你要自己学着压制。”
“我,自己没怎么感觉到,这是为何?”
“因为它与你已然融为一体,可是它并非仙法。”
“可是,我师父是凝风派的啊,怎么有不是仙法的功力呢?”
“来歇一歇。莫急,你的悟性高,又刻苦,功法日积月累,定有极高的修为。”虞遥请安宁饮茶,茶的香气慢慢的流淌,安宁坐在椅子上,疲累一下子缓解不少。
“老者,您的茶真香,与外面的大不一样。”
“小丫头,你们为了黎智而来,如今知道我是他的师父,可你却一句都没问过我。”
“老者是奇人,初次见面便知我二人姓名,想必是通晓古今,知晓万事。您若有心让我知道,我自不必问。您若不想说起,则必有隐情,我又哪能无礼呢?”
“呵呵呵,”虞遥点点头,“有趣,确实有趣。好吧,你喝着茶我说着,就当是讲故事吧。这里与外面的联接就是湖州山里的中心湖,这湖平日里甚是枯干,每年会有一次湖水充盈,一次持续九个时辰,而湖水充满时便可进入此处。”
“那,哪一天会有湖水呢?”
“说不准,所以嘛,这都是缘分使然,来过的人都是偶然。”
“这里很奇妙。外面的一切都不及此处的一颗星。”
“很久很久以前,我偶入此地,在此静心修习,不闻世事,为的是有一日能不负期望,光大我派。可是我能进来,却出不去。无论我用什么功法都不能离开,一晃就在这儿过了数年。”虞遥指了指远处的雪山,“你看那里,山顶上有一天池,练功时我不慎跌了进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外面世界,我因知晓这其中奥秘而兴高采烈。可待我回到门派时……已经是满目疮痍,唉,原来是魔派偷袭,弟子所剩无几,索性我就带着剩下的人进了山,终于等到了湖水出现,得入此地,算是保住我派余脉,这些族人就是当年我派弟子和后人们。”
“我见灵儿姐姐叫您爹爹,却未曾见她娘亲。”
“宝灵儿是我师兄的孩子,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她不过六岁。我在这里那么多年,以为出去后她已经成人,可是,我在残垣断壁中见到她时,她还是六岁,又问了旁人,推算起来方知这里一年,外面才一日。门派被毁,弟子伤亡极重,师兄临终将她托付于我,我便一直养育。”
“原来如此,那……当初黎智也是偶入此处吗?”
虞遥点点头,宝灵儿这时正端了点心过来:“爹爹,你们聊什么这么热闹?”
“哈哈,没什么,安宁对这里好奇得很,我俩就随便聊聊。对了,安宁啊,你把子初叫出来,我们灵儿的糕饼做得甚好,让他也来尝尝。”
“哦,好。”安宁听出虞遥转了话题,也就没再追问。
这里四季同存,每个季节的温度都很恒定,人们住在秋季地,秋高气爽,甚是舒适。傍晚周子初和安宁在树下两个躺椅上,抬头看着太阳灿烂,周子初拉着安宁的手,哼着小曲儿,惬意得很。
“明儿咱们去摘石榴?”安宁望着远处的一片火红。
“好,石榴多汁鲜美,从前宫里的厨娘常用来做石榴凉糕。”周子初话音未落,听得身后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便腾得一下起身,“怎么回事儿?”
天慢慢暗了,安宁抬头看着天空,缓缓拍着周子初的肩膀,示意他抬头,只见黑云迅速聚集,不一会儿就遮蔽日月,只有缝隙里挤出一点点光亮来。而那异动正是来自于他们身后遥远的雪山。
“快进屋。”宝灵儿一边跑一边喊着,“宁儿,子初,快进屋去。”
“灵儿姐姐,怎么了这是?”安宁拿出帕子给宝灵儿擦汗。
宝灵儿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但气息依然平稳如常:“雪山震动,爹爹已经去了,你们一定不要出来,我先去与爹爹汇合。”
宝灵儿飞身直奔雪山,山上风雪交加,虞遥在山顶矗立,双手划圆运功,便出现了一个入口,宝灵儿也跟着进了去。这里是山体内的中心,黑漆漆一片,只有入口处的铁栅门有两支火把,他俩人手一个,举着火把往深里走。
“爹爹,怎么回事?”
“许是冥玉,这雪山要镇不住了。你看。”虞遥指着前面桌台上的一块圆玉。
这玉通体黑色,圆润发亮,看似无奇,其实能量极大,可自身产生强力的黑色结界,功力低者难以靠近。宝灵儿不知其厉害,上前一步,便被弹出很远,倒在地上。虞遥屏息凝神,缓缓接近,又将灵力汇聚于手掌,紫色的灵力被一点点输入冥玉里,冥玉的能量慢慢减少,结界也渐渐消退,外面的乌云也消散了。虞遥收手,捂住胸口,宝灵儿运功,出口出现,便搀着他出了去。雪山的风雪依旧,他俩照旧去了不远处的山洞,虞遥靠在一边闭目修养,宝灵儿在洞口幻化出一小堆篝火来。
“爹爹,你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冥玉如今吸噬地越发厉害了,你这一身修为再高,也养不起它啊。”
“冥玉以吸收天地间阴暗灵力为生,我把它封印在这雪山之中,就是怕它被奸人利用,为害世间,可是……我虽想用自身修为净之,可它本身极阴之力难以渡出,咱们也只能如此,尽力而为罢了。”虞遥摇了摇头。
“冥玉是至古宝器,就算咱们族人所有人的修为算在一起。也不能将它彻底净化,何况现在它不吸灵力就难以控制,这可如何是好?就没有什么彻底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什么办法?”
虞遥没再说下去,宝灵儿无奈地看着篝火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