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慢慢地走过来,她的头发一半高高绾着,另一半则任意散在耳后,眉尾微微一挑,薄薄的嘴唇微微一笑:“你不说话,我就好好听听这久违的琴音。”
丹蕙的心思一下子回到年少时:
那时,丹蕙就和现在的安宁差不多大,凝风派招收选拔弟子,丹蕙就上了凝风山。山路不好走,丹蕙一个趔趄。
“哎,你小心哦。”一个长相俊俏的女孩子扶了她一下。
“谢谢。”
“没事儿,我看你也是去凝风派吧。”
“是啊。你也是吗?”
“当然,我叫萧阳。你呢。”
“我叫丹蕙。”
“我记住你了。快走吧,一会到时间就封山了。”
凝风山顶,新到的弟子男女分成两边,各成一个方阵,经过数月修习挑选,大家都在等着公布结果。黎苍拿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念着入选人的名字。
“丹蕙,萧阳……”
当听到她俩名字时,丹蕙和萧阳都很高兴,毕竟她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了极好的友谊。
当丹蕙的思绪想到这里时,嘴角上扬,琴声柔美细腻,平和里透着欢快。
丹蕙的回忆并没有止息: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丹蕙和萧阳都不是小孩子了,二十多岁的女子,总是会动情的。
练功地的台阶上,“丹蕙,你说黎苍师兄人怎么样?”
“嗯?黎苍师兄啊,他人很好,修习刻苦,大家都敬服他,师父也重视他。”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要是,喜欢他,怎么,怎么样?”
“大家不都喜欢师兄吗,他很照顾大家,平时还经常帮大家”
丹蕙话未说完,就被萧阳打断了:“哎呀,不是,我是说,女子对男子的喜欢,你个榆木疙瘩。”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听他们说,黎苍师兄是师父最疼爱和重视的,以后是要成为掌门人的。我要是能嫁给他,我以后就是掌门夫人了,多气派啊。黎苍师兄长得俊美,人又好……”
“你们俩还不快去练功。”师父路过,厉声道。
许久之后的一天,大家都没见到黎苍,晨起练功时,师父站在前面,清了清嗓子:“如今大渠南方水患频发,大王信任凝风派,黎苍从今起就去南方治理水患,出任朝廷特派大臣。除了每年的大考核外,就不会回来了。派内大小事务,就由你们的丹鹭师兄掌管。”
而黎苍这一走就是十几年。等黎苍回归派里时,丹蕙和萧阳已能独当一面,不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萧阳一有机会就跟在黎苍身边,大家都说她是黎苍的小尾巴,黎苍心里明镜似的,可又怕伤害她,所以总是回避萧阳,但萧阳却乐在其中。时光就这样在大家练功修行,打闹玩乐中流淌。转眼又是一年冬天,丹蕙的生辰快到了。一个傍晚,丹鹭拿了一对白玉镯子。
“丹蕙,你来。”丹鹭把丹蕙从屋里叫出来。
“小蕙,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不不不,师兄,这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我呢从小家里给我起的名字我不喜欢,上山以后就求师父赐了个名字,咱俩名字里又都有一个‘丹’字,多有缘啊,你就收着吧。”
“你的心意我领了,师兄,这我真不能收。”
“小蕙,跟,跟你说实话吧,我,那个,”丹鹭眼光闪烁,“我喜欢你,我想请你跟我在一起。”
“丹鹭师兄,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些,天快黑了,你快回去吧。”说罢丹蕙转身就跑回屋了。
“丹,”丹鹭声音小小的,“丹蕙。”
丹蕙生辰那日晚上,黎苍拽着丹蕙到练功的空地上,他拿出一支竹笛,幽远空灵的笛声阵阵入耳,两只火红的大鸟飞来,在空中盘旋,那灿烂的羽毛与黑色幕布似的天空相映,月亮和星星点缀其上。
“丹蕙,头上有三根羽毛的是我的坐骑羽凤,另一只是羽凰。我把羽凰送给你。”
“啊?”丹蕙一呆,这么一只大鸟就送给自己了?
没等丹蕙回过神来,黎苍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丹蕙的脸一阵绯红,怔怔地。
这一幕恰被身后的萧阳见了,萧阳怒目圆睁,从此便把丹蕙视为仇敌一般。
想到此处,丹蕙的琴声一下子停了。
“弹完了吧?”萧阳依然冷冷的,“丹蕙啊丹蕙,这么久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你也一样。”
“一晃十年了,你,一无所有,竟还这么骄傲。”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萧阳,十年前的大战,你和暗鹭一拍即合,出卖了凝风,我还没有问问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哼,丹蕙,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是你,费尽心机赶我出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当初,是我先钟情于黎苍,我把什么都告诉了你,可是你呢,却与他成双入对。”萧阳一撩头发,“师父想传位于他,那你不就是掌门夫人了?凭什么?”
“萧阳,你有心与他,我已跟他说了,可他说不想勉强自己,更不想伤害你,我绝不是故意夺你所爱。”丹蕙眉头一皱,轻声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你说得没错儿,就是你毁了凝风。当年暗鹭向你告白,你没有答应。黎苍去做官儿的十几年,一直暗鹭在帮师父操持门派,可是师父还要把掌门之位传于他,暗鹭又怎能甘心。”
“原来,真是如此。都是怪我。”丹蕙低头喃喃地说,“师父,对不起。”
“他人很好,对我很好,可是凝风不容他,你们也不容我。无论当年到底如何,已是死无对证。行了,陈年旧事提它做甚。十年前,我就告诉你,十年后我要来找你,来打败你,以平我心中不甘。现在我来了,你的身后事有没有要交代的。”
“谁交代身后事还不一定呢。”丹蕙起身,一伸手,古琴幻化无踪。
萧阳腾空而起,从腰间拿出长鞭,那长鞭像一条火蛇,在萧阳手里来回挥动。丹蕙看着自己手掌,宝剑立时出现。俩人斗得是树木颤抖,叶子纷飞,不分伯仲。萧阳在南孤派修习这么久,总爱出些阴招儿,暗袭一掌不成,又吹口哨召唤出一群蝙蝠,一齐像丹蕙飞来,搞得丹蕙眼花缭乱,她聚集灵力,宝剑连挥几下,剿灭蝙蝠,就在这一空挡,不及躲闪,被萧阳使劲全力,一掌击中,丹蕙连退几步,一口鲜血吐出。萧阳簌地上前,用鞭子勒住丹蕙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她,丹蕙脑袋先是一片空白,随即调动全身气力,用了八成修为的功力,一掌打在萧阳腹上,萧阳被打得飞出老远,那鞭子也从丹蕙脖子上滑落。
“萧阳,你记着,我今日留你一命,咱俩两清,下次你再敢来,我就让你有去无回。”
萧阳五内差点没被打散,一阵黑风,便不见了。丹蕙也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好久不能起身。
可她一想起安宁,就好像有了力量,她硬撑着自己回了屋。
丹蕙撑着身子躺到床上:“宁儿,师父就算为了你,也不能死,放心。”她用自己的灵力调动精气为自己疗伤,以至元气大损,面容没变,但头发尽都白了。
另一边,安宁按着地图走着,有车就搭车,没车就用走的,远远看着前面人渐渐多了起来,走近抬头一看,城门上写着“奉昌”。
“奉昌?这不是大渠国都嘛,正好,歇一日再走。”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安宁进到一间客栈“就我自己,小哥给安排个干净亮堂的屋儿。”
“好嘞,您楼上请。”
安宁安顿了行李,躺在床上歇着,打开师父给准备的布包,拿出那枚扳指,那是个玉扳指儿,成色极好,安宁想起了周子初,那个俊朗的男子,安宁不禁笑了笑,
“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见了。”安宁心里想道。
这几日安宁过于疲累,晚上匆匆吃罢饭就上楼睡着了。
一大早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安宁脸上,懒懒地不想起床。
“客官,您醒了吗?”店小二敲了敲门。
安宁一听,便忙起来整理下衣服:“来了。”
“小哥,您有事吗?”
“哦,客官打扰了,这位姑娘说是您的朋友,特来找您。”
店小二身后的女人,是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