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你,叫安宁,是凝风的掌门。”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男子走近几步。
若儿出了门,用尽全身力气,直奔王宫跑去,迎面碰上周子肖出了宫来。
“若儿?你怎么跑回来了?”
“侯爷,别苑,进了刺客。”若儿上气不接下气,“快去救安宁。”
“暗鹭呢?不是还有萧阳吗?”
“他俩走了,就剩安宁和路青大哥了。”
“什么样的刺客?”
“好像会法力,对,会法力的。”
周子肖从腰间摘下侯爷府腰牌:“拿着这个腰牌去我府上,找小四儿,让他先派护卫去。暗鹭走了多久?”
“不久,一个时辰左右。”
“好,我去找暗鹭。”
路青挡在安宁前面,拔剑指着那男子,深呼口气。
那男子呵呵一笑,对路青说道:“你还是退下吧。”说罢,远远地打出一掌,路青和安宁躲开了。
男子纵身而来,直奔安宁,双方打将起来。安宁挥舞着寒霜,一道接着一道幽光袭向男子,那男子都轻松地抵挡了,男子身影难抓,但招招致命,安宁一个不慎,背后中了一掌,一口血吐了出来,路青也拼了一身功力护着安宁,可还是敌不过,趁其不备,路青刺伤了男子的手臂,男子大怒,转身双手相合,打开手掌,一团金色被用力打出,安宁抬起剑来,白光和金光持续碰撞着,安宁被这功力推得连连后退,路青鼎力设出结界相助,男子再次发功,破了结界,立即猛地给路青一掌,路青被打翻在地,全身麻木,无力起来,在地上挣扎。
男子步步逼近安宁,安宁抿抿嘴:“我和你无冤无仇,何以至此?”
“是啊,何以至此?”男子重复着,“只怪你挡了我的路,谁让你是掌门呢?孩子,忘了我的样子,忘了我的话,安心上路吧。”话音刚落,一掌打来,安宁转身一躲。
安宁看了看寒霜,用出所有自己所学,二人打得树枝纷纷掉落,安宁时而纵身跃起,时而被打倒在地,法力碰撞,刀剑寒光,一身伤痕的安宁,以剑撑地,颤巍巍地站起来,嘴角有血流了出来,安宁定定地看着男子。
“呦呵,如此看来,你还不错,不过我不想玩儿了。”男子簌地上前,安宁来不及躲闪,被他一把掐住脖子,男子一掌击中安宁腹部,安宁面色立时苍白,随后口中鲜血不断涌出,身子瘫软,倒在地上,她急促地呼吸,全身痉挛,视线模糊,血吐了一地。男子怀里的香包掉了出来,安宁隐约看见那香包绣了“平安”二字,那“安”字与师父绣给自己香包上的“安”字一模一样,男子细长的手缓缓拾起香包,掸了掸灰,揣入怀中。
院门一下子开了,原来是文德提前到了,侯府护卫也闯了进来,那男子一时惊慌,对安宁说:“反正你也活不了了。”说罢,飞身不见了。见此情景,文德愣了一下,来不及追赶,上前看到安宁意识不清地倒在血泊中,立时运功,护住安宁经脉,周子肖带着暗鹭也赶了来。暗鹭双手颤抖,看着安宁,叶子手链被染得鲜红。
文德咬牙说:“快来帮我。”
暗鹭坐在地上运功帮忙,安宁被功力包围,文德和暗鹭元气大伤,功力大损,总算暂时保住安宁一命。暗鹭缓缓抱起安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赌气走的,都怪我。”
文德又去看了路青,见路青也已昏厥:“看来这人不简单,将路青都伤至此。暗鹭,外面天寒,快送安宁回屋,安宁能不能活,还未可知。”
若儿用温热的面巾为安宁擦拭血迹,又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安宁呼吸极其微弱,暗鹭守在门口,路青躺在自己房内,慢慢苏醒。
“小路子,你没事儿,好好休养,我帮你捋顺了脉络,你慢慢恢复元气,修习功力即可。”
“文德师叔,你到了。”
“是啊,还好我到了,本来想着赶紧来帮你们打理货物,没想到你们竟遇刺。”
“安宁,安宁咱们怎么样了?”
文德叹口气,摇摇头:“伤得太重,我,尽力吧。”
“是我没用。”
“你别自责,那人功力高深,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他应该是给你留了一命,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安宁。”
暗鹭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安宁床边,面无表情。
“暗鹭。”文德进来,拍了拍暗鹭的肩膀。
“文德,是我赌气走了,要不然,安宁不至于这样。”
“放心吧,宁儿是好孩子,没事儿的。”
“我会救她,就算拼劲我一生的修为。”
“你上次的伤还未痊愈,端冥玉的力量仿佛在渐渐反噬你,我来吧。你去外面守住。”
“不行,不能耗费你的功力。”
“行了,你现在的状况我怕你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搭上自己。没关系的。”
文德闭目,调动自己所有灵力修为,为安宁疗伤,瞬间,灵力如同微风在空气中飘动,文德的头发瞬间白了一半,眼角和嘴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一个时辰后,安宁的气息终于平稳,文德松了口气。
“暗鹭,成了。”
暗鹭听到这话,欣喜不已,可看到文德:“你,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你……”
“我用了三十年修为,十年灵力,保宁儿一命,值得。”
暗鹭心沉了下去:“文德。”
“罢了罢了,看看宁儿一会能不能醒啊。”
安宁忽然一下子吸了一大口气,好像从窒息中重获新生。
“孩子,你醒了?”文德关切地问。
“宁儿,宁儿?”暗鹭满眼通红。
“暗鹭,文德师伯,你们,都来了。”安宁尽力地一笑,“还能见到你们,真好。”
“好孩子,你没事儿就好了。”
“文德师伯,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没事儿,哈哈,人嘛,本来就岁数挺大了,一直装嫩来着。”
“不是啊,师伯,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为了救我?”
文德轻轻一笑:“值了。”
安宁眼角的泪刷拉拉地流:“对不起,连累你们。”
“傻孩子,什么连不连累啊,别哭哈。”文德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为她擦了眼泪,“快休息吧,好好恢复,还好你的灵力没损伤太多,等养好了,功力慢慢也可复原了。暗鹭啊,咱们出去吧。”
安宁昏沉沉地睡去,梦里都是那个男人绣着“平安”二字的香包。
第二天刚亮,周子肖就候在周子初寝殿门口。
“什么?你说什么,安宁昨夜被人袭击,差点没命?”
“是的王兄。”
“你昨晚知道怎么不来和寡人说?”
“臣弟怕动静闹大,太后知晓,更与王上和安宁为难。”
“卫朗,调寡人宫里贴身护卫,全天守护枫溪别苑。连喜儿,调宫里最好的奴婢前去伺候。”
“王兄,这样一来,怕是要惊扰太后和后廷的夫人们了。”
“惊就惊吧,大渠都是寡人的,难道连寡人心中的人都保护不了?走,现在就去别苑。”
文德配了几副药,若儿正在给安宁送药,周子初拿过碗来,轻声地说:“你退下,寡人陪着安宁。”
周子初扶着安宁坐着,吹着药,一勺一勺仔细地喂药,安宁嘴唇和脸色都很苍白,周子初很是心疼。
“宁儿,等你大好了,我找大渠最好的绣娘,给你做嫁衣,到时你嫁给我好不好。”
“子初,你知道的,若是可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是,我想请你等等我,等凝风派走上正轨,等我卸下肩上的担子,咱们就离开喧嚣,遍历名山大川。”
“你,不愿意入宫吗?”
“子初,我是修习之人,长生不衰,宫里的人不会容我的,再说我,也不属于宫墙之中。”
“修习,我也可以,怎么学,怎么辛苦我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修习之人远离朝政,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为什么?”
“一个长生的人间帝王,于百姓而言,或许不是好事。”
“可是……”
“你若不是渠王,也可以归入门派。”
“像你一样,我也有我的使命。我会等你,等宁儿办完一切事情,你也要等我,等我完成我的事情。”
“好。”安宁看着周子初的眼睛,笑得很干净,“子初,当我一瞬间觉得可能要离开人世时,我真的好不舍得,你知道吗,人世间多好,有你在,有师父在,有暗鹭和师伯们,有师兄师姐,有若儿,我不想离开你们。”
周子初眼眶里面的泪水涌了出来。
“别哭,你是大渠的王上,不可以哭。”
周子初在安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不会让你离开。”
新年越发近了,宫里的人忙忙碌碌布置宫殿,周子初的设计图也是改了又改终于成型,有各国的使臣也在赶来的路上。
小四儿正在给侯爷烹茶:“侯爷,您当初想让王上和安宁相见,就料到王上必会为了安宁不顾其它,上次安宁受伤,王上调了大批侍卫奴婢,在宫里可是出了大动静,想必太后已然知晓。”
“太后知晓没有用,再怎么说他是太后的儿子,就算是胡闹也会宽容吧。咱们要让大臣知道,让百姓知道,他们的王上,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之人,是一个沉迷于妖女的王上。”周子肖眉毛一挑,笑着,品了口茶。
“这样一来,安宁怕是没有静心日子了。”
周子肖轻摇摇头:“安宁啊,我是对不起她了,还好她有凝风庇护,就算是太后也不敢妄动,不过,我也会护着她的,毕竟她也无辜。”
周子初正在昭庆殿批阅奏折,太后气冲冲赶来:“王上。”
“母后?您来了。”
“王上还知道自己要坐在昭庆殿啊?枫溪别苑不是很舒服吗?”
“您什么意思?”
“那个妖女,简直是纠缠太甚,上次走了也就罢了,如今竟追到了奉昌,她是不是不进后宫不甘心啊?”太后严肃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是寡人偶然遇见了她,并非她故意。”
“没想到宫里年庆用度尽都出自于她。”
“丞相采购时,乃是权衡再三。再说,也是订了货品后,寡人才知是她。”
“哼,到了这个时候,使臣们都快到了,断然不能换货商了,这母后都懂。可是,儿啊,离她远远的吧,你是王上,是大渠之主,你们没有什么结果的。”
“母后,您请回吧。今日奏折颇多,一会丞相还要来议事,儿子恭送母后。”
“王上。”郭太后甚是严厉,眼神凌厉。
“母后。”周子初也是同样的语气和眼神,果然母子相似。
连喜儿来报,打破沉重的空气:“王上,徐丞相求见。”
“见。”周子初只这一个字。
郭太后袖子一甩,愤愤地回了。
徐丞相与郭太后擦肩,丞相向太后施礼时,太后只“嗯”了一声。
周子初摇摇头:“丞相何事?”
“王上,老臣有话还望王上恕罪。”
“说吧。”
“王上,前廷皆传言有妖女迷惑王上,使您沉醉别苑……”
“荒唐。你们是不是在寡人身上安了眼睛?”周子初一怒拍案而起,抬手将奏折翻了一地。
“王上恕罪,老臣身有先王重托,不得不向王上进言。”
“寡人今日所看折子,有半数说的都有‘妖女’二字。你们说谁是妖女,从哪里所听谣言?”
“王上,之前流梦阁的和如今枫溪别苑的,难道不是一人?先前太后将其下狱,王上仁慈,留其性命,是老臣当时没分辨处她来,使得如今……”
“寡人再说一次,她不是妖女。寡人的私事也无需旁人操心。连喜儿。”周子初压抑怒气。
“王上吩咐。”
“传寡人口谕,前廷后廷,再有对谣言误传误信者,连降三级。”
“是。”
“丞相近来辛苦,还要劳烦您亲自监管年庆事宜,寡人心中有数,不过,寡人乃以社稷为重,所交往之人也皆善,丞相还要与爱卿们说一说。好啦,丞相退下吧,寡人要歇息了。”
昭庆殿很静,奏折散落一地,那案上翻开的折子上,刺眼写有“妖女”二字。周子初平静了许多,站在门口看着殿前,高高的层层的台阶,看着诺大的渠王宫。
“连喜儿。”
“王上。”
“你说,大渠都是寡人的,寡人为何要受制于人?”
“王上乃大渠之主,无人能辖制。”
“寡人在先王缠绵病榻时,就打理国事,当时寡人年轻,太后及朝臣相辅,寡人心感安慰。可是如今,有些手还是伸的太长,不论是朝政还是其它,事事干预。寡人总觉得有眼睛在盯着,却也不知是谁。”
“王上不必忧心,您深谋远虑,必能守大渠昌盛,护安宁姑娘周全。”
“传寡人秘密口谕,让司马将军把边境的郭敬看紧了,寡人这个母舅,切莫有什么响动。”
“安宁,来,慢慢走走。”若儿给安宁披上白色披风。
“下雪了,若儿,我都好久没出来透透风了。”
“你现在大好了,我们也都放心了。”
“辛苦你了若儿。”
路青正要去厨房,见安宁可以出来走动,真是欢喜:“宁儿如今又好好的了。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师兄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若儿掩口偷笑:“这段时间都是路青大哥在帮我在厨房忙活呢。”
“我说这每天的味道都不像若儿的手艺。”安宁看见路青正看着若儿,他眼神跟之前完全不同,若儿脸有些红红的,安宁心里猜出一二来,“若儿啊,你去和师兄一起吧,你去好好指导他一下。”
“可是你没人陪着怎么行?”若儿满脸关切,不马虎一丝。
暗鹭还是一身红衣似火迎面走来:“我来陪着宁儿。”
“好。那您可要上心啊。”
“放心吧。”
若儿和路青欢快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听得厨房碗盆的声音,时而有笑闹的声音。
天空的雪缓缓飘着,安宁一身白色,纯净无暇,暗鹭红衣灿烂如火,两个身影就在这院落中慢慢踱步,留下一串串脚印。
“他们或许没什么结果的。”暗鹭看着空中雪花的各样形状。
“是啊,或许吧。当初我在渠王宫遇险,还没有什么感觉。而这次我却是真正感受到了,那种无望和留恋。我才知道,人呐,干嘛想得那么远呢,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其实不然。就算他们没有未来,起码现在的时光,还够他们回忆。”安宁伸出手来,雪花落在她的手心融化了。
“只怪,我没有你这种勇气。”暗鹭看着安宁的侧脸。
“什么?”安宁转过脸来,四目相对。
时间有些凝固,雪花仿佛都停在了空中,暗鹭的心砰砰直跳,安宁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满眼疑惑,更显得清纯可人。暗鹭不由自主地凑近,甚至想吻一下安宁。可他眼前浮现了安宁与周子初的欢乐,他不想破坏安宁的欢乐,便轻轻在安宁耳边说:“可我不想失去你。”
时间继续流淌,雪花接着飘落。
“我会好好努力,做个好掌门,也会好好活着,帮你查清真相,还你清白。”
“好。”暗鹭摸摸安宁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