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府里,郭秀正在院中赏花,见了周子肖,袅袅迎上:“侯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哦,对了,夫人一会儿我陪你吃个饭吧,不用多预备,我不太饿。”说完,周子肖面无表情的带着小四儿去了书房。
郭秀受宠若惊,侯爷从未主动要陪自己吃过饭,高兴的满脸笑容挡不住,带着丫鬟忙回去打扮,又差人仔细吩咐厨房,不敢怠慢一丝。
“小四儿,你过一个时辰,派人去见安宁,让他们搬进枫溪别苑。”
“可是,侯爷。王上那边?”
“无妨,会让他知道的。你再亲自去宫里面见王兄,就说今日有事在身,明日中午,我邀请王兄到枫岚别苑小聚。”
“是,侯爷。”
“枫溪,枫岚。名字多相似,连喜儿要是一耳朵听不准?不就去了枫溪了嘛?”
“小的明白。”
安宁带着路青收拾东西的同时,小四儿已然到了渠王宫,连喜儿正亲自监督着奴婢侍从们收拾祈祥殿。
“告诉你们啊,这祈祥殿可是年庆的主殿,王上到时要在这儿大设筵席,你们手脚麻利点,仔细点,别偷懒。”殿里忙碌嘈杂,连喜儿只能用力大声地教训着。
“小四儿给您请安了。”
“哦呦,您客气。是侯爷有吩咐吗?”
“侯爷今日有公务在身,不能来给王上请安了。明日中午,侯爷邀请王上来枫岚别苑一聚。”小四儿声音很小着说。
殿里人多,连喜儿没有听清,大概看了个口型:“什么?明日中午,侯爷邀请王上吗?”
“是。”
“在哪里?”
“枫岚别苑。”小四儿声音很低,说得很快,“那您忙着,小的退下了。”小四儿腿脚麻利地走了,连喜儿叫他两声,他也仿佛没有听见。
连喜儿身边有一个正在擦地的小奴才,起身说道:“他好像没有听见您叫他呢。”
“哦,你刚才一直在这儿吗?”
“是,小的一直在。”
“他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小的听到了,说是侯爷明日中午邀请王上去枫溪别苑一聚。”
“是枫溪别苑?”
“是,小的听得真真的。”
“嗯,我看他说的也应该是。”连喜儿回忆了一下小四儿的口型,确实有“枫”字的样子,“你们赶紧干活,我去见王上。”
陆陆续续,路青和杨念把东西带人都搬进了枫溪别苑,别苑平时没有什么人,安宁就自己动手简单打扫收拾。
“杨念,你先回去吧,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天色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要不嫂子该着急了。”
“嗯,也好,你和路青也抓紧歇歇吧。”
“最近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下,临近年关,嫂子在店里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那我走了,有事就让路青去找我。”
“注意安全。”
安宁送杨念出了院门,见他走远了。暗鹭从小巷里出来,进了别苑。
“杨念为人聪颖机智,很是识趣,你放心,你不找他,他不会来的,所以我在这儿还是很隐蔽的。”暗鹭笑着,偷偷看安宁的表情。
“快收拾房间。”安宁没有看他。
“路青师兄,”安宁见了路青交了他,“让灵鸽送信,叫文德师伯来,货品陆续会到,又涉及货款的事,他总要出面。”
“那,他,怎么办?”路青指了指暗鹭。
安宁忙忙叨叨,只顾着怕杨念知道暗鹭也在,忘了要如何隐瞒文德。
“无妨。”暗鹭嘴角一挑,“文德要来,直接让他住进来。”
“听他的。”安宁摇摇头,很是无奈。
这日,阳光灿烂,风带了一点点的温暖。周子初带着连喜儿和卫朗,径自朝枫溪别苑去了,王宫让他疲累,前廷的臣子,后廷的女眷,都让他想逃离。枫溪别苑门口,空无一人。
“怎么没人守着?”连喜儿看了看四周。
“无妨,有卫朗在,想必子肖的人在里面。这回好好吃他一顿。”周子初“砰”地一把推开院门。
他看见的不是守卫,不是周子肖,而是一个女子正穿过回廊走来,近了,越来越近,原来……
“安……宁。”周子初脱口而出。
安宁此时也看到了他,由于吃惊,安宁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回廊另一边的周子初,有一滴泪滑过安宁的脸颊,随即而来的,是周子初奔过来的一个拥抱。
“宁儿,你在这儿,为何不告诉寡人。”周子初把安宁抱得紧紧的。
“未禀王上,实在失礼。”
“不,不是那个意思,寡人是说,寡人想你,真的,很想你。”
安宁笑着哭了,许是高兴,许是无奈。
“来,让寡人好好看看你。”周子初端详着安宁,“你瘦了。”
“门派事务繁多。”
“你和凝风商会的人来的?”
“是。”
“听说凝风掌门亲自来的。”
“是我。”
“真是,辛苦了。”周子初有些惊讶,随之是满眼心疼,“寡人曾派人去找你,去过凝风山下,去过南孤山脚,都没有你的消息。”
“对不起。”
周子初连连摇头:“是寡人做得不好,这次,是上天给寡人的机会,这次寡人不会放手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凝风商会拿到了王宫年庆的供货资格,我们要等宫里一切妥当,没有问题才会回去。”
“寡人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寡人身边,进宫吧,寡人给你一切。”
“王上……”
“不,你不用叫王上,就叫子初。”
“这怎么行?”
“你不用向我行礼,不需以王上相称,在你面前,我是我,是周子初。”
“子,子初,谢谢你。可是,我现在身有重任,不能进宫,师父的心愿我还没有完成。”
“宁儿,你知道吗。我时常怨恨自己,初见你时,我心就不属于我了。再见你时,你在流梦阁,我在外面,却没有勇气表明心意,或许因为懦弱,或许想得太多,可是,从你走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与其他的相比,没有你更让我痛心,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你师父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完成。”
安宁摇摇头:“那是凝风的心愿,是师父给我的考验,我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那,你的心意,你的心意可以告诉我吗?让我确定,免我饱受思念的折磨。”
“我,与子初的心,一样的。”
周子初抬头用手捂住眼睛,深吐口气,又定定地看着安宁:“这就好,这就好。”
暗鹭在廊道的柱子后听到了这些对话,他忽然觉得心好像有些痛。
周子初回身看着惊呆了的连喜儿和卫朗:“今日之事,不可走露风声,谁多嘴,寡人要谁的命。”
“奴才不敢。”连喜儿和卫朗同声应着。
“连喜儿。”
“王上吩咐。”
“你来告诉寡人,这是怎么回事儿?侯爷在哪?安宁在这儿,怎么没人告诉寡人?”
“王上,安姑娘的事,小的真的不知。”
安宁连忙解围:“子初,别生气,是侯爷让我先住进来,说是会向您禀告。”
周子初温柔笑着:“没关系,别担心。”
这时,小四儿进了来:“小的拜见王上。”
“起来。”
“谢王上。王上,我家侯爷还在枫岚别苑候着,见王上未到,差小的进宫去请,宫里人说您在这儿,小的便赶来了。”
周子初一下子严肃起来:“连喜儿?”
“王上。”
“枫岚?枫溪?你这岁数不大,耳朵倒是不行了。”
连喜儿慌忙下跪:“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小的错了,您息怒。”
安宁拉拉周子初的小指:“他,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
“连喜儿啊,这次,就算了吧。再有一次,寡人绝不饶你。”
“谢王上,谢王上。”
“你谢谢安宁吧,寡人都是看在宁儿的面子上。”
“小的谢安姑娘。”
安宁有些不知所措:“不用不用,您客气,您客气了。”
“行了,你快起来吧。”周子初抬抬手,“从宫里找些机灵的来伺候。”
“子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怎么行,你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没人伺候呢?”
“要不,就让之前在流梦阁的若儿来吧,我想她了,人太多也难免吵闹,若儿她很机灵,也很贴心。”
“好,听你的。那连喜儿啊,你回去快去办。小四啊,让你家侯爷过来吧,带着好酒好菜,寡人在这与他聚了。”
“小四儿遵旨。”
菜式精美,酒香醇厚,周子初,周子肖和安宁共坐一桌。
“王兄,本想今日向王兄表明安宁住在此处,谁成想,小四儿这个糊涂东西,竟然传错了话儿。也是看着安宁来了,怕她在外休息不佳,不安全,才先斩后奏。”
“你做的对。是寡人疏忽,连宁儿来了都不知道。这事儿就过去吧,吃饭吧,今日高兴。不过,子肖,宁儿在这儿的事,可别传到宫里去。”
“臣弟明白。”
安宁只觉得,真是不真实,竟能与这个自己不敢企及的人并肩同坐,拥有他的关怀与爱。
天色已黑,周子初才带着周子肖不舍地走了,安宁送到门口,看着周子初的背影渐渐远去,还不愿回去,暗鹭在安宁身后,看着安宁的背影,他知道,这一次,他又失去了,丹蕙如是,安宁如是。
有一群孩子提着灯笼,嬉闹着,跑到了枫溪别苑门口,安宁笑着看他们活泼可爱地又跑远了。
“孩子们总是那么纯真无邪,真是招人喜欢。”
“暗鹭?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看到有孩子过来,就出来看看,这帮小家伙儿。”
“看来,你很喜欢小孩子。”
“我年少时,娘亲生了个弟弟,乖巧懂事,伶俐活泼,奈何高烧不治,早早夭亡。唉,爹娘因此自责一生。后来便送我入了凝风派,以求我可以平安健康,修习之人,长生不衰,爹娘却日益老去,到他们归天时,我也没能按着他们的心愿成家生子,这是我最大的憾事。”
“对,对不起。”
暗鹭摇摇头:“我时常见一家几口,老老少少,尽享天伦,羡慕至深,可我细细算来,与亲人相聚的日子屈指可数。其实我年岁也很大了,若是凡人,早已儿孙满堂,真想有个小家伙儿,看着他长大成人,培养他教导他。”
“会的。你长相年轻帅气,人嘛,也很不错的,会有妻儿的放心哈。”
“你个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赶紧进去,我要找路青师兄锁门了。”安宁转身就回去了。
“怎么跟你师伯说话呢。”暗鹭撵着她,“不是,丹蕙没教你尊师重道吗?”
路青提着灯笼出来,看见他俩一前一后:“干嘛呢这是?”
暗鹭回头:“锁你的门去。真是的,都是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