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远,人烟越发稀少。到了凝风山脚,远远看着陡长的台阶仿佛直入云端。马儿驮着人不敢迈步,在台阶下徘徊,安宁只好下了马来,暗鹭半晕半醒,安宁扶他下来,可暗鹭晕晕地栽倒了。安宁把缰绳缠在手腕上,又背起暗鹭来,用着法力撑着,还不算太吃力。可刚一踏上台阶,就进了凝风结界,立刻使人法力全无,暗鹭的重量一下子让安宁跪倒在地。望着山顶,安宁深吸口气,用尽力气起身,背着暗鹭,牵着马,一步一步走着,可是安宁一个姑娘,气力有限,登山过程中摇摇晃晃,摔倒了几次,胳膊膝盖被磕得青紫,手掌也划伤了。终于,看到了凝风派的大门,门口两个凝风弟子守着门。
“来者何人?”一个把守的弟子警觉地问。
“我,我是凝风弟子。”安宁体力不支,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倒,“我有腰牌。”安宁从怀里拿出凝风腰牌。
“你快去通报三师兄。”那弟子对另一个弟子说道。
很快,卫谨赶来,看了看安宁的腰牌,又看见安宁腰间的宝剑,回头跟身后的弟子说道:“快帮忙。”
那两个弟子紧忙上去把暗鹭抬了进去,卫谨看了眼暗鹭,暗鹭带着面具,卫谨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安宁爬了起来:“我是丹蕙的徒弟,安宁。”
“我知道。跟我来。”卫谨转身带路。
进了凝风派大门,安宁觉得自己的功力又恢复了,全身力气满满。
“您怎么称呼。”安宁跟着卫谨进了议事堂。
“我是卫谨,论辈分该是你三师伯。”
“安宁拜见三师伯。”
“你先坐着歇歇。对了,那个男人是谁?丹蕙只说你会来。”
“哦,他呀,他,”安宁得马上给暗鹭编个身份,“他是我堂兄,我这次来,正好路过他家,他身受重伤,无人能医治,我只好带他一起来了,还望三师伯原谅。”
“无妨,他是什么病症?”
“师伯,弟子有一事想问。”
“说吧。”
“能不能通过一个人的灵力,知道他修习得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这个嘛,是这样的。一个人的灵力是自己修习的,就算同出一派,每个人的也不相同,所以还是要看招法才能知晓门派。你问这个有事吗?”
“没,没事。师伯,劳烦您救救我堂兄。”
“好,我去看看。”
暗鹭躺在一个小房间的床榻上,嘴唇苍白,额头满是汗珠。卫谨站在床边,用手缓缓在暗鹭上方扫了过去。
“血脉封闭,功力压制。你这堂兄怎么伤成这样?”
“我,也不知晓。”安宁眼神闪烁。
“无妨,我帮他把血脉彻底打通,再把功力释放出来。”
说罢,卫谨右手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指紧闭,卫谨眼睛盯住指尖,立时功力凝聚在指尖处,只见卫谨点了暗鹭几处穴位,又在暗鹭双臂上用力用指划了几下。随即,卫谨闭目,双手打开,暗鹭浮在半空,周围暗红色灵力环绕,那是卫谨在帮他释放功力,瞬时灵力尽都回归暗鹭体内,卫谨轻轻放手,暗鹭又躺回榻上。
“他已无大碍,但是需要静养,而且他的功力和灵力都会有损,你还要尽心照看。只是,到了时候,就让他下山吧,毕竟他不是本门子弟。”
“是,三师伯,我会让他尽快离开。”
“安宁啊,你要来,你师父已然和我来信说了。这样吧,你每日跟着派里弟子练功,住的地方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你先熟悉熟悉环境,至于其他的事儿嘛,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谢谢三师伯。”
安宁连着照顾暗鹭四五日的样子,虽然暗鹭没醒,可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有人日夜照看自己,有人给自己擦手擦脸,给自己喂水。终于,像睡了一大觉的暗鹭醒了,他觉得自己全身充满力气,血脉畅通,舒服得很。
“你醒啦。”安宁绾着袖子,端着水盆进屋来。
暗鹭点点头。安宁把水盆放在盆架上,拿着擦脸布放在盆里浸湿,可是忘了自己左手手掌上山时划伤,一下子沾了水,安宁赶紧甩甩左手,缓解痛感。
“你受伤了?”暗鹭一步上前,抓起她的手看了看,又看到她胳膊上的淤青。。
“没事儿,小伤。你快洗洗脸,一会就开饭了。”
“对不起。”
“嗯?”
“安宁,对不起。虽然我一直昏昏沉沉,但是我好像知道,是你把我背上了山,在你背上也仿佛知道你多么艰难。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照顾师伯是我应该的。只是,你的面具不要拿下来,也不要说话,我怕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不管你之前说得是真是假,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事已至此,只能小心。”
“我会尽快联系萧阳。”
“我看后山有灵鸽,到时候我就说给师父报平安,你就用你那个让字看不见的法术找萧阳吧。”
“哈哈。”暗鹭不禁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
“让字看不见的法术。哈哈,你这个描述真是,有趣。”暗鹭笑着摇摇头。
安宁瞪了他一眼:“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堂兄,受了重伤。要我说你就装不会说话算了,省得让人发现。联系上人,你就赶紧走吧。哼。”
当天夜里,安宁抱着一只白鸽,来了后山,暗鹭将纸条系在灵鸽脚上,轻轻地对它说:“南孤。”
看着灵鸽在暗鹭手里飞了出去,安宁的心才稍微放下。
“安宁,你们在这啊。”卫谨一边走着台阶,一边上得后山来。
“三师伯。”
卫谨点点头,暗鹭低下头,没有直视卫谨,卫谨看了看他,转头对安宁说话:“这些日子在凝风熟悉得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对我很照顾,环境我也都熟悉了。”
“那就好。你还是要勤于练功,哦,明天开始,我专门训练你。”
“劳烦师伯费心了。”
“无妨,这也是丹蕙的意思。安宁,你这堂兄很是神秘。”说罢,卫谨看了看暗鹭的手腕,风吹得暗鹭衣袖飘起,可是手腕处什么也没有。
“哦,我堂兄小时候脸受了伤,别人都躲着他,所以他就带了面具。”
“哈,原来如此。你们早早歇息吧。”卫谨转身下了后山。
见卫谨走远了,暗鹭打趣儿道:“你这编瞎话的功夫也是丹蕙教的?”
“你知不知好歹啊。”
“行啦,赶紧去休息去吧。”暗鹭拽着安宁也走了。
另一边,周子肖带着大军,虽然有了查伦的引领,但是冬日寒冷路滑,大军进程也并未太快。
李林看了看天空,晚上的天空也能看出乌云密布,不见星月。
“侯爷,看样子,要下大雪啊。”李林说道。
“嗯,咱们一定要赶在大雪到来之前,到达前方角门山。”
一路上,士兵们也很疲乏,想着赶紧走到目的地,好好休息。终于,大军赶在风雪到来前,在角门山下避风处安营扎寨。
“查伦。”周子肖进到帐篷里。之前被俘获的霍伦炎部的查伦,正在几个士兵的看守下准备休息。
“拜见侯爷。”查伦跪拜。
“起来吧。”周子肖扶起他来,又对士兵们说,“你们先出去守着,一会再进来。”
“侯爷有话请说吧。”
“查伦,离着霍伦炎越发近了,我们人虽然多,但是毕竟是在你们的地界儿,我还是不放心。这样吧,你帮我们打了胜仗,我就让你,做霍伦炎新的统领。”
“侯爷,我查伦从前也是草原的勇士,若不是有了妻儿不舍,断不会做如今的小人。我为你们带路,给你们地图,侯爷说便可放我归家。可是,若说让我对部族赶尽杀绝,我死也不至于做这种事。”
“查伦,我何时说过赶尽杀绝啊?我们想要的,是臣服的活人。擒贼擒王,我们如果不费兵卒,就能使霍伦炎归顺,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
看着查伦有些动摇,周子肖继续说着:“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回你的家去。你可以说你是与人走散,又或者你自己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可以让你带回去一些情报,让你能够交差,到了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你再为我们拉拢人心。”
“可是……”
“查伦,你要知道,你现在想要收手是不可能了,只能跟我一头,否则,我会让你们部族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带着我们来攻打霍伦炎,到那时,我不动你,你和你的妻儿在草原还能保命?还有一席之地?”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规劝。有一举多得的买卖你不做,难道非要以卵击石吗?你看我军人数众多,你们除了老弱妇孺,还有多少人?你们的吃喝还有多少?我这是给你机会,你好好想想。”周子肖说得很果决,转身出了帐篷。
蛊雕褪羽完成,羽翼颇丰,萧阳拍拍它的头,它跟低顺。几日后,凝风山下,萧阳牵着蛊雕在深林里等候。
“安宁,萧阳来了。”暗鹭趁着没人,跟安宁告别。
“这么快。也好,早早回去,你也能好好修养,在这儿,总得担惊受怕。”
“从咱们出了南孤,到现在身处凝风,也有一个多月了,谢谢你。”暗鹭眉眼比从前温柔许多。
安宁摇摇头笑:“没什么,没什么的。我答应的事儿我会上心的,你放心。”
暗鹭点点头。
“我送你出去,这样对三师伯也有交代。”安宁带着暗鹭出了凝风大门下了山去。
“宁儿,保重。”暗鹭再次告别。
“好,你也保重。”
“后会有期。”
“有缘再见。”
安宁看着暗鹭走进深林,又看见蛊雕飞出深林。
天气越来越寒,如今已然是深冬了。安宁比其他人练功都要勤奋,每天她是第一个起来,最晚一个睡下,卫谨为人温和,但对安宁要求极为严格,安宁也从不松懈,把卫谨教的心法功法会一遍又一遍练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安宁功力大进。
后山的亭子里,白雪覆盖了亭顶和小路,石桌上,紫砂茶壶里的热气腾腾地往外冒,两盘精致小点勾起人的食欲来。
卫谨给安宁倒了杯茶。
“三师伯,您找我,怕是有重要的事?”
“哦?何出此言。”
“平时您若有事吩咐,会随口跟我说。今日,难道只是品茶吗?”
“哈哈,小丫头,怪不得丹蕙喜欢你。确实啊,有事。”卫谨呷口茶。
安宁也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缓缓入胃。
“宁儿,你知不知道丹蕙叫你回来干嘛?”
“师父让我回归门派,精修我派功法。”
“不全是。你知道你用的那把剑吗?”
“我的剑?就是有暗蓝色宝石的那柄啊。”
“对啊。”
“我师父给我的。我可喜欢了,我带着剑,就像师父在我身边。”
“这柄剑,是我们的师父智渊老者所铸造。智渊师父从前去天山修习,在天山山顶见到一块极寒之冰,里面竟有一块千年玄铁,师父带了玄铁回来,铸了把剑,可是师父总觉缺了什么。后来,凝风派飞来一只凤,口中衔了一颗宝石,师父大喜,遂把宝石镶在剑上,留为己用。那只凤师父就养了起来,取名为羽凤。”
“羽凤?”
“对啊,你知道?”
“哦,师父提起过。”
“凤求凰,凤求凰。不久后羽凤带回来一只凰,师父就起名为羽凰。”
“我师父的坐骑就是羽凰。”
“智渊师父很看好黎苍,黎苍也被大家看准是要做以后掌门的人。师父把羽凤赐给黎苍,黎苍又从师父那里求了羽凰赠给了丹蕙。”
“原来如此。那,我这剑?”
“这剑是掌门专用。师父归天前,传掌门位于丹蕙,可是丹蕙因为黎苍失踪,师父逝去,打击很大,无心打理门派,就让我代为掌管。如今……”
“如今剑在我这儿。”
“丹蕙是要你接管凝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