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安宁怎么样,我不管,我现在只想,王位我必须要坐,郭太后也必须为我母妃偿命,我带兵出征,生死置之度外,也是为了这些。”
“行吧。”暗鹭话音刚落,只听得营寨那边大喊:“营帐着火了,快救火。”
林子里多雪地冷,士兵们为了住得舒适暖和,没有在林子里安营,而是在大路上绵延搭帐,两头离得很远,粮草在东面有人把守,士兵们顺着西面安营扎寨休息,正是最西面的营帐起了火。
周子肖看到火光,大步流星跑了过去,暗鹭也跟着去了,冬天灭火,有人用被褥去扑,有人铲雪去压,可是人力赶不上火烧的速度。看守粮草的士兵见此,匀了一半人去救火。霍伦炎人见有机会,马上扔了火把到运粮草的板车上。一下子,所有人头尾难顾,都出来扑火。
李林急急来报:“侯爷,好像有黑衣人在林子里,应是人为纵火。”
“你快带人灭火。”周子肖回身大喊,“精锐小队,跟我去追黑衣人。”
另一边,西面烧着的帐篷支架,倒在了安宁睡的马车上,马车一下子燃了起来。
“安宁。”暗鹭边喊边跑。
安宁被烟熏醒,可是烟呛入了嗓子,喊不出来。安宁马上起身要出去,可是火把马车门挡住了。
安宁用尽力气打了一掌,马车门飞出老远,暗鹭立时隔空一掌,马车烧着的木板四散,暗鹭上前把安宁抱下来:“怎么样?”
“我还好,怎么会起火,咳咳。”安宁嗓子有些哑。
“应是有人刻意。来,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下。”
“等等。”说着安宁回到马车边,马车只剩了个底板夹层,安宁打开夹层,拿出师父给她的剑,地图和凝风腰牌,“这些不能离身。”
暗鹭把安宁扶到树下,天气寒冷,安宁打了个冷颤。暗鹭把自己的披风给安宁披上。
“多谢。”
暗鹭笑笑没说话。士兵们终于把火彻底扑灭。周子肖带着小队,追上了黑衣人,一番打斗过后,周子肖几人围住他们,这霍伦炎人见无处可逃,两个用刀自尽了。
“快绑上。”周子肖说道,“留活的。”
三个黑衣人被带回营地。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周子肖坐在一边,李林立在周子肖旁边审问。
可是他仨无人开口。
“再不说,你们就别想活着回去了。”李林大怒。
其中一个开口说:“横竖都是一样的,你动手吧。”
“你……”李林怒目圆睁。
周子肖缓缓说道:“你们几个,以为我们拿你们没办法是吗?看你们的长相,听你们的口音,应该是霍伦炎部的吧。哼,你们想死啊?不不不,太可惜了。要不这样吧,我问什么,你们说什么。我要有一个问题没得到答案,我就要一只胳膊,再没答案,我就要一只脚,到了最后,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带着你们一直到霍伦炎你们的家。我们人马众多,若是打到你们部族,我就顺便拜访你们的家人。”
周子肖接着说:“但是如果你们听话,我会让你们完完整整的回去。”
那三人相互看看。周子肖看时机到了:“好,咱们开始啊。你们部族有多少战士和战马?”
空气有些沉默,过一会儿,三人中间的说话:“五千战马,八千战士。”
其中一个马上说:“你闭嘴。”
那人说:“我想好好的回家,我的儿子刚刚出生。”
“你叫什么名字?”周子肖问那人。
“我,叫查伦。”
周子肖微微一笑:“只要你们听话,查伦,我会让你们好好回家,当然,我也绝对不会出卖朋友,你们尽可以放心。我知道,你们霍伦炎部本来没有多少人马,无非是借着地形和战斗技巧,让我们有时摸不到头脑。不过现在你们三个部族联合,大有大举进犯我渠国之势啊。”
周子肖接着说:“霍伦炎部,察拉哈部,卓阳部,为了掳掠我大渠财产,你们可真是费尽心思啊。你来告诉我,你们三家,谁家说了算啊?”
空气一片沉寂。
周子肖拿出一把匕首,冲着查伦的胳膊砍去。
“我们说了算,我们说了算。”查伦吓得说了实情,周子肖的匕首扎入地上,只带下了查伦的一绺头发。
“查伦,你已经跟我们说了这些话,你好好配合我们,我们替你保密,让你好好回家,但是你要是不说,那你今天的行为我会让你们部族人尽皆知,到时候你还是活不了。”周子肖看了看另外两人,“我问你们一人一个问题,你们若是不回答,就永远就在这林子里吧。”
周子肖用刀一指:“你们三个部族统一作战有什么信号吗?”那人并不开口。
“三,二,一。”周子肖缓缓数了三个数,那人一言不发。周子肖一刀割了那人喉咙,“把他处理了。”
身后的小兵立时把那人抬走了。
周子肖又指了另一个人,没等周子肖问,那人便急忙说:“三个部族本来离得很远,如今都因为缺衣少食,战斗力都下降了,就都搬到一处了。若有战事,一起上场。”
“在哪?”
“在霍伦炎部地界。”
周子肖跟李林说:“拿两张羊皮。”又跟那两个人说:“你们每人分别画一张部族地图,若是有一处不一样,就和刚才那个不明事理的,一个下场。”
忙活一通,周子肖拿到了地图,探到了口风,忽觉心情开朗。
“马车没了,今天怕是要露宿了。”安宁看看周围。
周子肖安排妥当,来看安宁:“安宁,怎么样,受伤没?”
安宁摇摇头。李林来找周子肖商量:“侯爷,今夜大帐烧了不少,只能让士兵们相互挤挤了。粮草也只够三四日的了。”
“这样,马上派人给王兄报信,望王兄令沿路乡镇马上收集粮草帐篷,我们边行进边收集吧。”
“可是侯爷,这样怕王上的王令未到,我们的大军就没吃的了。”
“那就再派人先给沿路乡镇属地送信,我们的物资必须拿到。让信使跟王兄解释一下。”
“明白。”
“安宁,我的大帐给你住吧。”
安宁连忙说:“不行不行。我住了,你住哪?”
“我跟其他人挤挤就行了。”
李林看了眼安宁,上前说:“将军,那可不行,您要是有个风寒伤身什么的,大军怎么办?”
“是啊,侯爷。我没事儿,您住吧。”
“将军要是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当什么将军?”周子肖跟李林厉声说道,然后看了看暗鹭:“也得委屈暗鹭掌门跟我的士兵们同住了。”
李林面露难色:“这位掌门是修习之人,大军戒备严明,同行已经是不妥,若是军中再有事……”
周子肖喝到:“李林,谁是副将,谁是将军?”
安宁见状,赶忙解围:“李副将说得对,侯爷,您是千金之躯,是大军的主心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再说,下面的士兵很疲惫了,跟您同住还要特意护您周全,再说看这样子,他们自己也不一定够住了。这样吧,特事特办,您的大帐,您住,暗鹭掌门也住,我也住。”
李林连连摆手:“男女授受不亲。”
安宁笑道:“哈哈,您误会了。侯爷的大帐那么大,若说住五人都绰绰有余,我们三人一人住一面,互不干扰。这样也省得侯爷费心了。”
“罢了,就这样吧。”周子肖长吁口气。
果然是将军的指挥大帐,进到里面,别说五人,就算是十人住进去,也并不拥挤,因为仓促没有布置什么,只有一个木几上点了烛台,四围也有蜡烛,把屋里点的通亮,几个小兵进来铺了三个床铺,四面的大帐,三人一人一面,隔的很远。
安宁把蜡烛都灭了,钻进了自己的被子。暗鹭躺在自己床铺上回头,一挥手,一圈小火苗浮在空中,又挑挑指头,把火圈往安宁那边挪了挪,屋里又暖和了许多。
安宁躺下了,却睡不着,她起身走到帐篷的门帘边,把帘子撩起一点,看着满天繁星,外面又士兵站岗巡逻,安宁心中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对于未来一片迷茫。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墨绿色香包,上面绣了个“安”字,这是丹蕙给她绣的,既是她的姓氏,又是让她平安。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宁坐在门边睡着了。
冬天天亮得晚,可是士兵们却不等天亮,早早起来收拾行装。安宁也没睡实,一睁眼,自己还坐在门边,安宁轻轻地起身,可是腿脚都有些麻了,她回头看看,暗鹭和侯爷都没醒,安宁出帐去走走,又下雪了,她裹紧暗鹭的披风,看着远处,风雪交加,心中一种忧郁,那滋味,说不出来。
“睡的好吗?”侯爷从身后问。
“好。”安宁没有回头,她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还能同路?”
“能。却不会太远了。”安宁回头看着侯爷笑笑。
“你知道吗,我要上战场,家里,都没人来送我。”不知道周子肖为何忽然说这话,“将士们出征前,家人会沿路相送,只有我,胯下高头大马,身后,无人相送。”
“没到霍伦炎,是不是还不算到战场?”安宁问。
“也还不算吧。”
“那我送侯爷。今日我与侯爷同程,就是我送您一程。”
周子肖笑了一下:“谢谢。”
好像人们都喜欢向安宁吐露心声,或许因为她小而单纯,也或许因为她看起来踏实稳重,也或许因为她真的很真诚吧。
暗鹭醒来时,看着天微亮,喃喃道:“今日,我怎么才醒。”便伸着懒腰走出来,“呦,起的这么早?”
“出发了。”周子肖向大家喊道。大军再次出发。
暗鹭骑着鹿蜀,安宁骑着马,一同前行。
“侯爷,我们已跟沿线属地侯爵和城镇地方官打了招呼,粮草和帐篷不用愁心了。”李林汇报道。
“那就好,不能让将士们饿着冻着。”
安宁一夜没怎么睡好,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暗鹭看她马上就要睡着了,一个飞身上了安宁的马,坐在安宁身后,安宁睡着了,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暗鹭手有些麻,便反复握了几次拳头,可没有缓解,他就把缰绳缠在自己手腕上,然后费力的抓着它。
“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周子肖瞪着他。
暗鹭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我就是怕她掉下来。”
“她是你的什么人,让你这个南孤掌门这么上心。”
“嗯~”暗鹭停顿了一下,“我师妹就她一个传人,为了我师妹,她也不能有事儿。”
“哼。”周子肖一笑。
暗鹭头上渗出了汗珠,他擦了擦,眉头紧锁。
安宁睡了很久,一个颠簸,醒了。回头看了一眼暗鹭,一脸疑惑。
暗鹭有些尴尬,又是一个飞身回到鹿蜀背上。
周子肖拿出地图,手指在上面划了划:“前面是祈水城,李林,他们的粮草备好了没有。”
“备好了,昨夜守城将军派人来报,说是时间紧急没有筹备太多,但是足以让我们支撑到凉州。”
“好,到了凉州,凉王属地物产颇丰,到那里我们可以好好休整。”
安宁轻声说道:“过了祈水城,就快到凝风派了。”说完,她看看暗鹭,只见暗鹭勉强笑笑,她觉得暗鹭有些不在状态。
大军没有进城,只是派了两个小队接收物资,周子肖也没有浪费时间,守城将军出来拜见,想迎他进去休息,被他婉拒了。
“兵贵神速,李林,整顿好了,即刻出发,今日连夜行军,让大家打起精神来。”
安宁把腰间的香包解下来,递给周子肖:“侯爷,这是师父送我的香包,寓意平安,今日送给你,希望你凯旋归来。”
周子肖接过香包,细细看来,揣在怀里:“谢谢你。”
“侯爷说无人相送,今日,安宁送您,如今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你是好姑娘。我们会相见的。”
大军向西北开拔,安宁目送他们远行。现在,只剩下安宁和暗鹭。安宁拿出地图,看看周围,指着北面的祈水城说:“我往北走,过了此城,就是凝风。暗鹭掌门,你该是往东走。”
安宁看着暗鹭,暗鹭脸色苍白,吐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啦。”安宁赶快上前扶着他。
“安,安宁,我,挺不住了。”说罢,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暗鹭?暗鹭?怎么回事啊,你说话啊。”安宁吓得眼圈通红。
安宁想了一会儿,喃喃自语:“不行不行,天这么冷,一会又要下雪了。”说罢,把半昏半清醒的暗鹭,费力地扶了起来,她用自己的功力,让暗鹭躺在鹿蜀背上,她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鹿蜀,进了祈水城。
还好天色昏暗,否则长相奇特的鹿蜀定要被人围观了。安宁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客店,店也不大,人也不多,店家人很好,帮安宁把暗鹭抬进了房间。
“姑娘,您的房间就在这位公子隔壁,有事随时叫小二。”
“谢谢您,辛苦了。”
“那我就去忙了。”
安宁关了门,用手绢给他擦了擦脸,暗鹭没有睁眼,口中却说:“安宁。”
“你醒了?你到底怎么了?”
暗鹭撑着睁开眼:“我为了练就凌霄功,用端冥玉封了七成功力,可是不知为何,好像灵力无法凝聚,满身无力,封住的功力又要迸发。”
“那,怎么办?”
“要么,彻底封住全部功力,要不就把功力解封。”
“那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你,你功力和灵力可能不够,这样,我给萧阳写信,你让鹿蜀去送,她来接我回去。”暗鹭气息不稳。
“好,好。我去拿纸笔。”安宁从桌子的抽屉里拿了纸,可是没有笔墨。
“不用笔墨。”暗鹭说得很费力。
安宁拿着纸,暗鹭用仅能运用的功力,用手指在纸上写字,那字闪着金光,写完便消失了。
“你把信用我怀里的小木桶装好封住,系在鹿蜀脖子上,跟它说送到南孤派,它能听懂,也能找到路。”
“可是你这信上哪有字儿啊?”
“放心吧,萧阳能看到。快去吧,我的功力快不受控制了。”
“哦哦,好好好。”安宁跑到马棚,按着暗鹭说的,看鹿蜀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