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看也不看媳妇子,抬脚就往门里走;且是直直的向里面走,如果媳妇子和小丫头不让开的话,就会和锦儿面对面的撞上。
媳妇子面色有点不好看,立在原处想不动,可是看到锦儿一步又一步,不紧不慢、不慌不乱的走过来,她不得不开口:“太夫人……”
锦儿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不要闭嘴太夫人,张口太夫人,你要知道你始终只是个金家的婢仆,而不是太夫人;你,吓谁呢?”
她没有半点迟疑,每一步都是差不多的大小,不会因为距离媳妇子近了而迈得步子小了少许,还是一样抬脚迈出。
如果媳妇子再不让开的话,锦儿不止是撞上她,还会狠狠的踩在她的脚上。
媳妇子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路,带着一脸的不服气让到一旁;再不服气,她也不敢真得让锦儿撞到身上来,因为到时候吃亏的人会是她。
小丫头早一步就让开路,刚刚开始并不是要阻路,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反应过来。
她并不知道媳妇子是来做什么的,到现在还不知道锦儿是谁,但是她很清楚一点,此事应该禀于自己姑娘知道:太夫人的人在这里等人,事情有点不对哦。
她转身就走,看都没有看媳妇子一眼,对媳妇子并没有什么敬重的意思。
锦儿见到小丫头的作为眼底闪过欣赏,看来敏姑娘身边的人还是不错的,嘴里却没饶过那个媳妇子:“你再是太夫人身边的人,也只是个奴仆!”
“而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怎么瞧不起我,怎么轻视我,我都是金家的主子;你最好是记下了。”
锦儿走过媳妇子的身边,才看着她停下脚步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媳妇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在金府里因为她是太夫人的心腹人,向来人人都是笑脸相迎;却没有想到今天会被锦儿教训,当下自然是不会开口答锦儿。
她就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表示,她不把锦儿当成一回事儿,她的眼中、心中也没有锦儿这个主子。
锦儿是谁她当然知道,但是当初锦儿在金府的时候,她并没有得势且还被锦儿处罚过;锦儿可能不记得了,但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见媳妇子不说话,锦儿对身后的莲香道:“赏,两耳光。”
莲香抬头看一眼锦儿,见锦儿眼中有寒光闪过,想到了那只装满水的浴桶;再者,她想要荣华富贵眼下能依靠就只有锦儿。
锦儿让她打,她当即想也不想上前一掌就甩了过去;她可不是金府里的那些丫头,粗活力气活可是经常做得,一双手不仅仅是粗造还很有力。
一记耳光就把媳妇子打了一个趔趄,不等媳妇子反应过来开口或是还手,莲香上前伸手就抓住媳妇子的衣领,第二掌紧接着就到了媳妇子的脸上。
打完后莲香看向锦儿,见锦儿眼光一闪她便退后再次立到锦儿的身后侍立,完完全全的忠心模样。
锦儿此时再次开口:“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所以我问就要答;此话,我也不会再对你提点,记下了?”
媳妇子抚着脸看着锦儿:“你让人打我?”
“莲香。”锦儿这次连“赏”字都省了,而莲香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上前扬手一把抓住媳妇要反抗的手,另外一只手响亮的正正反反抽她。
莲香的手掌都痛了,可是锦儿不说停她就一直打下去。
打人也不白打,至少有一样她现在心里有底,在金府里她单打独斗的话,怕是没有哪个媳妇或是丫头能是她的对手。
媳妇子根本不是莲香的对手,不要说是她一个人,就是她两个莲香都能稳占上风。
被打得痛了,她终于真正的明白过来,知道锦儿的话是什么意思:锦儿就是主子,让人打了她就是打了她,她能如何?
她顶多也就是反抗两下,还敢打锦儿不成?所以想不吃眼前亏的话,她就要好好的在锦儿面前谨守她为奴为仆的本份。
“奴婢知错,奴婢夫家姓万,娘家姓黄,大家都叫奴婢万嫂子。”媳妇子知道要让锦儿饶过自己的话应该如何做。
锦儿打得她什么,打得就是她不答锦儿的问话嘛。
“哼,不吃好粮食的东西。”莲香不等锦儿吩咐就知道自己应该收手了,但还是狠狠推了一把媳妇子——最后一下子是为她自己立威。
相信万黄氏以后见到她莲香会绕道走得。
“咳。”门前的帘子打开,太夫人由人扶着走出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锦儿懒洋洋的:“府里的婢仆们真是没有半点规矩,要好好的调教一番,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金府?”
“太夫人也说她不过是一条狗,只知道看家护院并不是一只好狗,还要识得每一个主子才算是只值得养的狗。”她不卑不亢的看着太夫人:“您说呢?”
“狗儿不调教是不会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锦儿看着太夫人眼中的怒色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或者说,她是奉了太夫人之命,那自然要两说。”
锦儿的目光在太夫人身侧一扫,一位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子立在太夫人身边。
半大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倒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貌,可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得让人一见忘俗。
这应该就是金家的敏姑娘了。
锦儿长长的吸口气,眼眶有点微微的湿意却把泪意强自咽了回去,因为她还要面对太夫人。
“就算是太夫人的意思,我是金敬一明媒正娶的妻,我沐锦儿岂是她一个奴仆可以无礼的?”
“如果是太夫人的意思,那锦儿就要请问太夫人一句,让她对锦儿不敬是什么用意?阻在门口那里不让锦儿进门又是什么意思?”
“我沐锦儿在府外五年百死一生才能回到金府,难不成来看看我沐锦儿的女儿,还要有人同意才成?!”
“我回来就是为了一双儿女,在此事上有哪一个敢拦我,我就会打哪一个,刚刚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论是谁。”
锦儿的话说得绝对有些张狂,因为金太夫人是她的婆母。
金太夫人的确生气但是却抿着唇没有再开口说话,就算是她让人来阻止锦儿,当着她嫡亲孙女的面儿,这话也不能说出来。
更何况,她也不能在锦儿面前直承此事:那就是被锦儿捉到了一个小辫子;因此,她只能咽下这口气去。
敏姑娘已经把锦儿从头打量到脚,怎么都感觉这是一个陌生人:五年啊,当年的她还是个小小的娃儿,对母亲的记忆真得有些模糊。
听到锦儿掷地有声的话,她的心热了起来,眼眶也红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扑过去,也没有着急相信。
父亲没有打发人来说过,而沐忠和沐城也没有传信过来,更没有对弟弟说起。
如果弟弟知道母亲回来了,早早就会过来对自己说,会拉着自己一起去看母亲,哪里会安安生生的读书呢。
不过沐锦儿的样貌却是她熟悉的,因为父亲的书房里就有母亲的画像:但,为什么没有人对自己提起,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呢?
她不着急于相认,就是因为祖母在身边,就是因为父亲不曾告诉于她:她不能看到母亲不顾这些人,那样的话只会让母亲的处境更难。
她看得出来,祖母不喜欢母亲。
太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感觉现在的锦儿一点都不招她喜欢:对她没有恭顺之意不说,且还打了她的人。
这,不过是刚刚入府第一天而已。
锦儿却上前一步:“太夫人,我看孩子好像什么也不知道,母女天性,母子连心;我是锦儿,我是他们的母亲,为什么……”
“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说,敬一又去了秋音房里,孩子们这里当等事情都说清楚再说。”太夫人很不赞同的看着锦儿:“吓到孩子们怎么办?”
她是故意说儿子去了谈秋音那里,为得就是让锦儿知道如今金府并不是她的金府了,丈夫也不是她的丈夫。
其次,她下意识的也是在提醒敏儿,这府里的主母不是眼前人,她的母亲也早就另有其人:那个人,她可是敬过茶的。
锦儿正想开口,敏姑娘却忽然抱起太夫人的胳膊来:“祖母,真得、真得是我母亲回来了,是不是?”
孩子的声音有些颤,身子也有些抖,眼睛里更是有了泪水;一双那么清澈的、那么信任的目光看着你:你能狠下心来骗她吗?
太夫人避开了敏姑娘的目光,却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不要开口,一切自有你父亲做主。”
敏姑娘抬头看着太夫人:“她说她姓沐,名讳是锦儿,我也认得就和父亲书房的画像一模一样——是我的母亲,是不是,祖母?”
“祖母说过不可以用假话来骗人,祖母也一直最疼敏儿了,敏儿不听旁人的话,敏儿只听祖母。”
“祖母,你说啊,你说啊。”敏儿摇着太夫人的胳膊,一双大眼睛里泪水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