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暖玉和人参精的处境,芃芃不知。对于他们曾经对她的帮助,她仍然还不知道。
过了这么多年,突然看见太华宗的高台上,多出一个人站在那里,许多年轻一辈的修士,都有些不习惯。
半山上,不知何时悄悄多出一圈平台,上面的修士们或坐或站,都是中洲大陆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以及各大世家的族长,他们踏入修行已经有些年月,现在亲眼看见敬正道长与羲和道长并肩而立,心底悄悄有种感叹:“又回来了”。
剑宗长老宁和道长正在此列之中,她抬首而望,瞧着上面依旧站没站相站着的羲和道长,露出了一个难言的笑容。
宁和道长旁边站着的是药修世家沈家的族长沈酌,沈酌转头对着宁和道长道:“多年不见,宁和道友魅力依旧如此亮眼。”
宁和道长颔首微笑道:“担不得沈道友夸奖,倒是沈道友风采依旧。”
眼见着宁和道长脸上微笑不变,他又凑过来道:“如今宁和道友心里这悬着的一口气,该是松了些吧?”
宁和道长苦笑着道:“算是松了一半吧。”
沈酌奇怪道:“一半?”
宁和道长反问道:“沈道友难不成忘了,这一届大会的规则,虽说是太华宗敬正掌门约同各大宗门掌门、长老、世家族长所定制出来。可最后我这位师弟进去看了看又折腾了一番,师弟出来后对着众人说大方向他没动,小方向上他动了。我现在只担心这一届要参加大会的年轻修士们……”
说完后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有句话她没说:只盼着,小辈们别被折腾得太惨才是?
沈酌听了后也陡然无话,抬眼看了山下的那些后辈们,忍不住心底一抖。想想那些年有羲和道长在的中洲大会,几乎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不过想归想,就算同情后辈们,他也是有点期待他们的惨样呢。虽说下面的后辈修士,大半都是最近十年或者二十年,才踏入修行之路的,只怕对于三百年前那么久远的故事,一无所知。
可惜,若是他们的师门长辈只记得给他们各种丹药法宝,却忘了给他们多一些磨砺,特别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那么,相信他们往后的数十年都会对这届大会记忆犹新。
尤其是看到这些后辈们,满脸的期待和热忱……
沈酌闭了闭眼已是不忍心再看,而后转头往上看去,得,太华宗的敬正道长还是以往那样威严,墨色道袍隐有光华浮现;羲和道长身上的袍子还是那样给人油腻腻脏兮兮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中洲大会这样的大事,就变得干净几分。
也是,每五十年一次的中洲大会,对新近的修士们来自当然是难得一遇的大事。
可是,对于羲和道长和敬正道长这种上千年的存在来说,真是觉得毫无新意,跟平日里喝水吃饭一样。
羲和道长还好,好久没回来做小动作了,敬正道长却是越发觉得这两百年以来的中洲大会没意思。
就算下面每个人都在注视他们,敬正道长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乃是整个中洲大陆最德高望重的强大修士之一,也是太华宗所有修士的精神领袖。
在那一声鼓声渐渐减弱的时间里,他的声音,也清晰悠远地传遍了太华宗七座山峰整个范围。
下方的修士,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不管是仰望着他们的还是低头入定的,都清晰地听到他说:
“五十年过去了,各大宗门、世家以及各位散修,今日诸位道友能再次汇聚于太华宗,贫道心甚感念。中洲大会由来已久,至今已是第二百八十六届……”
“哎哎哎,怎么又说这些陈年老套话!”
原本敬正道长说得好好的,大家也听得好好的,没想到冷不防地插了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进来。
下面众人被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心里同一个声音再问:“这谁啊?竟然敢打断敬正道长说话,不要命了!”
虽然众人一致认为这一道声音很是无礼,可那声音犹如在自己耳侧响起一般,他们琢磨了一会,最后才确定,说话的竟然是站在敬正道长身边的羲和道长。
再这样的情况下,底下众人谁也不敢表示什么。
而以萧墨白为首的剑宗众修士,无不是心底暗暗叹气,脸皮厚的嘴角抽了抽,脸皮薄的有的恨不得捂住脸。大多数想的是以后出门了,遇到不知底的修士来问这事,我要怎么回答。
羲和道长这秉性,他们早就无比清楚。就算是芃芃,第一眼看见自家师傅站在敬正道长身边,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种怪异,下意识就觉得自己这不靠谱的师父只怕是要搞事。
没想到,敬正道长还没说几句话呢,他就直接等不及了。
站在高台上的羲和道长插完了话,还转过头去瞧了敬正道长一眼。
敬正道长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来吧。”
“老道我来就我来。”
羲和道长把手往袖子上抹了抹,直接就踏前了一步,扫了一眼下面,那眼神里虽带着笑,那嘴角虽往上翘,可怎么就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呢。
“咳咳,咳咳。”
羲和道长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口道:“想必当下的很多年轻人不知道我是谁,老道我就自我介绍一二,我呢,来自剑宗。说到剑宗的羲和道长,看好了那说的就是我了,没听过的不要紧,现在听过就好。每五十年办一次的中洲大会,客套话你们没听厌烦,我可听厌烦了。看看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说正事,啥正事,不就是比试的事吗?你老是不是表现的急了些?
下面的无数修士心底不住嘀咕,见识浅的可能没听过羲和道长,但他们都听过剑宗这个名字。
能与太华宗敬正道长站在一起的,能是简单人物?不消说,大能啊?
可是,您老也不能那样拆台啊,您老就不怕出了太华宗的门后,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芃芃在下面已经冷静下来了,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名身着银色劲装的青年,身负一把银色长剑。他便是如今剑宗掌门箬竹道长的师弟,已故明和道长的关门弟子,与萧墨白一同被人称“剑宗双侠”。前面一些站着芃芃的五个师兄,他们听了羲和道长的话也是满脸的无奈……
师傅(师伯)真是什么话也敢说,他自己不担心他自己的安危,也担心一下剑宗的其他人啊。
就怕这届大会之后,太华宗的人收拾不了他,转头来收拾他们这些池鱼。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他们剑宗。
眼见下面一句话也没有,羲和还算满意,心里想着果然没人和自己抬杠。
于是他继续说道:“本届大会规则,大体上与以往没啥变化,不信你们自己待会看。可是呢,小变化还是有的,你们最关心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所以,现在老道为你们解释一二。相信,诸位都已经瞧见这周围的高台了,每一座高台都仿了太华宗主峰的形状,太华宗四方每方四座,每座内都有四季变化,又名四季台。”
四季台。
芃芃的目光,不由移了过去,仔细地瞧着高台的轮廓,的确是很像缩小版的太华宗。
她怎么觉得额上有点冒汗,背上也冒凉气呢,芃芃悄悄的看了眼高台上的敬正道长。
敬正道长脸上依旧浅笑淡然,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一位仁爱的长者,再看着自家后辈努力的表现自己。
芃芃心底念头闪烁,她想起在自家见到的雪尘道长,还有在朔阳城与洪皓争执莫愁的事,她这心里也是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