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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157 人间多少不值得(2)

晓庆曾不止一次地翻阅濒死的书籍,几乎所有人都会提到一束光,那束光会在你意识刚脱离肉身时出现,温柔慈爱至极,宽仁包容,就像母亲的第一个拥抱,不带任何顾忌和审判地揽你在怀,随后在光的示意下,你会清点自己的一生,或悔或痛,或笑或哭.....回顾过后,它将再次指引着你,步入到另一个世界去。

而这会儿,晓庆虽在眩晕中,却依然察觉到自己好像静止在一片明亮的光晕里,不上不下的,不前不进,怎么也动不了。她有些忐忑:原来人死后是这个样子啊,好奇怪啊,这个光,怎么有点刺眼呢?看来书上说的不对啊.....

此时,病房外,张斌靠墙而立,事实上,他也不得不靠墙站着,因为晓佳就杵在他眼前,一手揪着他的衣领,怒目而视,雷振东在一旁拉扯着她,劝说着:“你这是干嘛呢?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晓佳一甩手,挣脱了出来,两手都上去了,气势汹汹地把他抵在墙上。

张斌被迫俯视着她,又立马偏过头去。晓佳气汹汹地吼着:“你,究竟干了什么?说!”雷振东揪住晓佳,也大吼:“你干啥?人家是两口子!你是来看病人,慰问家属的,不是来挑事儿的.......”

雷振东这几句,不偏不倚,却让张斌心里有了些底气,立马挺直了腰,一把甩开了晓佳,走到一边去了。晓佳瞪了他几眼,推门进了病房。

晓庆静静地躺着,脸色惨白,眼已经睁开了,正在困惑地环顾四周。晓佳几步走过去,拉着了她的手,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的纱布上渗出的血,眼圈立马红了。看到晓佳,晓庆才彻底醒过来,恢复了意识,她又扫到晓佳身后的雷振东,努力拉了拉嘴角,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雷振东点点头,扭头出去了。

晓佳开口:“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晓庆虚弱地笑着。晓佳在凳子上坐下,握着她细瘦的手掌,轻轻地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好好休息,不过,不许想傻事儿,多少人想活还不能呢.....”晓庆点点头,还是淡笑。

晓佳又说:“我说几句,你先听着啊。说实话,咱现在的日子,过的是有些不易,虽然念了些书,也没啥用,一样儿是要啥没啥,蝇营狗苟地过。只是,你得看开些,不顺的话,就当活个经历呗,过去后再看,也有些趣儿的。”

“再怎么着,还有家人和朋友呢,想不开了,就说开,说不开了,就瞎胡混着,多少半懂不懂的人,也都熬过去了啊。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呢?”

晓庆看她泪珠一串串往下掉,也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说:“你知道么?晓佳,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就是你不管咋过,心里边总有那么一点热乎气儿。你相信你读过的书,你相信你听过的话,你也相信你遇到的人。这一点,特别地勇敢。”

“咱们,早就过了那个随便迷信一点东西的年龄了,不会再去无知无畏地放纵了,可你,明明也见识了很多不好,还肯相信,真的让我佩服。”

晓佳腼腆一笑,忍不住皮了:“既然佩服?干嘛不向我学习呢?不应该跟着偶像走么?”

晓庆叹气:“晓佳,咱俩不一样。说真的,我不羡慕你有个上进的好老公,也不羡慕你有个可爱的孩子,可我一直都羡慕,羡慕你的家教。”

晓佳惊诧:“可是,我爸妈也没怎么念过书的,不怎么指导我,都是说些没用的宽心话啊,哪有什么家教。”

晓庆微笑:“就是那些宽心话,我羡慕!那些话,从小到大,我很少听到过,尤其是那句我们爱你,我家人没有对我说过,哪怕一次!你可能觉得这些都太俗了,可我心里边,一直都贪恋着呢,平时在书上看到这句,也会心悸呢。”

“你爸妈却经常对你说,看似帮不了你啥,可心里给你续劲儿呢,你也有摔疼骂晕的时候吧,虽然也常叫苦连天,可总是没几天就缓过来了,就因为你心里边瓷实,有人爱啊。”

“可我呢,我的心劲儿,都是自己逼出来的,没人给我续气儿,哪一口气儿没喘好,断了,人也就崩了。”晓佳沉默了。

晓庆接着说:“你也知道,我要的不多,有钱没钱都不要紧,一日三餐,只要热乎乎的就行。可,终究还是奢望了.......”

晓佳问:“张斌,不也给了你么?该给的他不都给了么.....”

晓庆摇头:“物质上,他确实没亏待过我,给的远远超出了我想要的,可是,精神上,他却一直都在搜刮我,我仅有的一点自尊和妄想都被他掠去了,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了......”

晓佳立马怒火中烧,站了起来,晓庆拉住他:“也不怪他,他比我还可怜呢,像个好不容易捱了荒年的饿鬼,少尊缺爱的,没一点安全感,这些东西,都缺到骨子里了。他自己都缺,怎么可能分给我?我的死活,与他无关。”

“那到底跟什么有关呢?”晓庆沉默了,随后慢慢吐露了多年的心魔。

晓佳听着,泪流满面,轻声说:“这个事儿,你就一个人扛着,那么多年?”晓庆点点头。

晓佳说:“不是你的错啊,是恶人的错啊,干嘛薄待自己?”

晓庆叹气:“我知道,什么理儿都懂,书也都看了,脑子里存的货,能说服一条街的人呢,明白的很。只是,这个事儿,有时候跟道理懂不懂关系不大,它是个死结,没有出口的迷宫。我绕来绕去,有些累了.......”

晓佳悲愤地说:“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呢?我去举报,抓了他!”

晓庆摇头:“早死了!”晓佳又泄了气坐下。

过了一会儿,晓佳说:“让你妈妈过来几天吧,跟她好好说说!”

晓庆淡漠:“她有自己的生活!”

晓佳急了,攥住她的手:“相信我,我是一个母亲,不管我多在意自己,孩子都是我半条命啊!”

晓庆惊诧:“半条命?”

晓佳点点头:“再自私的母亲,孩子都占她半条命!你妈妈虽然外边有个人,可她前些年都选择陪在你身边,说明,她是在乎你的。或许,你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啊?可能,她只是害怕,就像你怕她一样,说开了就好了!”

晓庆沉默,点点头说:“反正,她下午就来了,这个时候,这种状况下,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会说了。”

下午,郝冰冰坐在女儿床头,看着女儿苍白的脸,一把一把地抹眼泪。晓庆从梦里醒来,看着她,也落泪了。郝冰冰抚着她的脸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抛下妈一个人咋办呢?”

晓庆泪水在眼底积蓄,忍了又忍,她鼓起勇气说:“妈,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郝冰冰愣了一下,随后泪如雨下:这么多年的隐忍,到底白过了。

母女四目相对,郝冰冰先伸出了手,拉着女儿瘦弱的胳膊,说了起来。是的,她出去进修那几年,确实遇到一个人,这人就是他们那一届的班委,当时他相貌堂堂,能诗会画,办的黑板报,总让一群女生尖叫连连。而郝冰冰深知与己无关,只敢在悄悄走过时偷瞄几眼,从不驻足。

可是不知为啥,这个男人却偏偏看上了她,也难怪,那时的郝冰冰眉眼秀丽,清瘦如菊。她是过来人,他的心思,怎会不懂,只是她清楚,两人不该,也绝无可能。所以就一直回避着他的那些好意,只盼快快念完书,回去养家糊口。

然而,有一天轮到她值日,埋头打扫中,他在教室后面照例写板报,即使没有一个杂人,两人也各干其事,安分守己。快扫完时,他突然喊了她一声,她抬头望去,发现那一整面黑板上,画着一个惟妙惟肖的女人,就是她自己。那细腻的笔触,热情的诗词,还有他站在那儿,无限柔情地望着她笑,那一刻,她失了神。两人就这样偷偷地恋爱了,低调也大胆,热情洒满了校园深处的小树林。

一直到快毕业了,大家开始讨论去向,男人也极力说服她,想要她陪他去南方闯荡,郝冰冰想了一次次,都摇头了,男人追问下,她也说了实情。男人一时激愤,独自深夜卖醉,回来的路上,躲避不及,被昏头的大车撞飞了。哪儿哪儿都是血啊,流的到处都是。

她一路飞奔,东拼西凑借了钱,守在手术室门口几个日夜,才将他抢救了过来,不过脑里却钉入了好几块钢板,影响了正常思维,也就是得了“失心疯”,好的时候跟常人一样儿,发作起来就傻笑疯跑。郝冰冰带着他回来了,可也不敢让他住家里,索性就在外边找了个小破房子,隔三差五地去瞅一眼。后来她又求人送礼,给他在县东头一个小单位里找了个看大门的活,希望他能自理起来。

不料没几年,他越发不像样儿了,架不经几个混球劝,染上了酒瘾。单位里几个老领导看在郝冰冰逢年过节的礼品份上,再加上他本人还算认骂,也就没开除他,一个月给他开三五百块钱,就这么混着。

而他,他除了看门,就是喝酒。没钱了就找郝冰冰要,日子久了,郝冰冰也会骂他几句,他总是闷头不吭,郝冰冰心里亏虚,也就罢了。他也不是真的疯了,好的时候,也会说些贴心话,不好的时候,才发疯乱骂,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再加上酗酒,不好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郝冰冰抹着泪说:“庆庆啊,妈不是不告诉你,是怕吓着你啊。再说了,这是妈一个人的罪孽,跟他牵扯不清了半辈子,也无所谓了,何必再拉上你垫罪呢?”

晓庆终于哭出了声:“妈,我错怪你了。”

郝冰冰抱着女儿,说:“是妈不好,本来就该告诉你的,你是妈的命根子,舍了谁都行,只要你好啊。”这句话凄苦无比,却如一剂猛药,灌入了晓庆的心里:妈妈爱她,从来没有抛弃过她!想到这儿,她猛然醒来,目光灼灼地说:“等我好了,带我去见见他吧。”郝冰冰擦着泪点点头。

自始至终,张斌都站在门口,除非晓庆召唤,他不敢进去。他在心里掂量着,自己该受什么样的审判?!可是,他确实罪有应得,所以,无论晓庆怎么待她,他都愿意承受下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她一脸煞白地歪在桌边,血流一地时,他才幡然醒悟:一对夫妻,宁死不生,大多是拜对方所赐。多年的心里磨练也警告了他,一个人,是游魂;两个人,才是家。有她才有家,没她,也就没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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