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君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算是讲完了过去那场故事。黑暗中这女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坐在地上,仅剩的右手撑住对面,是不是摇动脑袋,回忆着往昔甜蜜。
一片黑暗中,响起有节奏的掌声。这掌声速度并不快,一下一下犹如敲击沉闷的鼓,敲打在娴君的心上,疼痛从心口处传来。她咬牙问道:“我已经把你想听的故事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何还要用这种法子折磨她?
“啪”、“啪”、“啪”……倪叶叶的掌声缓慢极了,像是兴致来了随手鼓掌,虚假的捧个场,觉得无趣了便停了下来,说道:“如此听来,你们之间倒是一个美满的故事。”过程坎坷了些,最终能相守在一起也是美满的。只是她的语气太过凉薄冷淡,说出口的话明明是陈述句,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儿温情反而更像是冰冷的讽刺。
娴君抬了抬下巴,开口说道:"故事我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告诉我北堂迟遇现在怎么样了。“她仔细想了想茅草屋被烧毁的样子,心中不安一层层冒了上来,不禁说道:”他,当真还活着?“
她心中生出了怀疑,倪叶叶嗤笑一声,问道:“昔日你独身闯入药王谷尚且坚信着北堂迟遇活着,怎么如今如此不确定?是你不在爱着那人还是你讲的故事出了偏差?”
娴君被倪叶叶这冷淡讽刺的语气弄得后背生寒,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只能猜测这女子如今是何种神情,她心中所想。然而她回忆起皆是那人浅笑嗜血的模样,不由觉得寒意更深,身子微微一颤,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如何?”
当真是都说了吗?倪叶叶手指轻轻扣在地面,一下一下,她用得力道不大声音却和方才掌声一般,仿佛敲打在娴君的心上,每一次声音响起她的心就被牢牢紧紧攥住,而后又松开。往复几次,娴君就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只盼着早日结束这痛苦,右手再没有力气撑住身子,“砰”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倪叶叶听着这声响,缓缓开口说道:“你想说的都说了,那不妨听听我说的。看看我猜测出的故事和你记忆中的故事有什么不同。”她再次换了一个姿势,目光在这黑暗中找不到一个落脚点,最后选择落在虚空一脚,目光变得深沉,道:“你是徐贤之女,为报父仇精心算计,一步步走到北堂迟遇身边,或是心里。”
说到最后两个字,倪叶叶自觉好笑,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你在算计北堂迟遇的时候,怎么又知道你不是他的局中人?“
“局中人”三个字轻飘飘砸在娴君身上,她浑身抽搐,张口反驳道:“不可能!我不是!这绝不可能!”
这其中没什么不可能的!倪叶叶回忆的神色不变,言语之间多了几分冰冷,她道:“北堂迟遇作为北堂府的小公子,千娇万宠,心思说简单也简单。长姐死后,被当做筹码嫁给一方,自然是对亲生母亲的做法心生怨怼。不说报复,芥蒂定然是有的,而后他就遇见了你。你与北堂迟遇,一个虚情,一个假意当真是般配。”
谁都是存了别的心思,这其中感情究竟有几分真意只有娴君和北堂迟遇自己清楚。身处黑暗中的娴君被人刺了痛处,忍不住破口大骂,“倪叶叶,我草你祖奶奶的, 你个没人爱没人要的……”
她的话只骂了一半,另一半无法说出口了。倪叶叶身形一动,落到了娴君面前。纵然身处黑暗,她的身手愈加灵敏,两指轻轻捏住娴君的下巴,微微用力“咔哒”一声,轻而易举卸掉了这人的下巴。一时间,这黑暗中再次沉寂下来,两人之间呼吸可闻,还有娴君口中涎水不受控制滴落地面的声音。
“我好生听完了你的故事,你安静听完我的故事不好吗?”倪叶叶收回了手,也不走开了,就在娴君身边大大咧咧坐下,继续讲她口中的故事,“当然不排除你们之间有几分情意。怎么说都是彼此‘用心’结交的人。随后就到了北堂迟遇的第二次出嫁,你拔簪相赠,他用一身血腥回报了你的深意,听起来当真是一段佳话啊……”
倪叶叶口中说出的赞美之词越是华丽,便越是讽刺。她口中的每一个字像是薄刃一般,轻轻划破娴君回忆中的甜蜜,逼着她看清血淋淋的事实。
“只可惜这样的选择之后,北堂迟遇心中最后那一丝期待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