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本就不大,归栀身旁的侍卫又各个人高马大,将这小小的屋子一半塞满了,无形中将屋子划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是挤挤攘攘,归栀和侍卫们神情严肃,仿佛即将迎来洪水猛兽;属于倪叶叶的一边宽敞明亮,阳光洒落到她身上,娴静可入画,守在她身边的侍女亦是低眉敛目,恭顺柔和。
一间屋子,两种氛围,随着倪叶叶话音落下,梨念身子一动,气氛陡然转变。归栀侍卫闪身当在她面前,长刀出鞘下一刻便被一利刃狠狠震开。梨念如同一柄薄刃,轻而易举地刺入这群铜墙铁壁的守卫当中,犹如一缕清风拂面而过,带来的不是夏日朝露气息,而是冰冷的杀意。
梨念身形飘忽,手腕上的银丝已经缠上了侍卫们的手臂,只见她身形转动,人已经到了屋子门口。右手手腕微微向前扯动,满屋侍卫被这银丝拉扯着从屋中扯了出来。这屋门太过狭小,以至于她们身形相撞在一处,装坏了那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
而后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这声音与倪霸霸痛苦的声音合在一处,传入归栀耳中,她不禁身子一抖,藏在袖中中的花瓣蛇顺着衣袖爬了出来。这条小蛇好似还未睡醒,摇晃着脑袋顺着归栀衣袖往上爬,停在了她的肩膀上,用蛇信轻轻碰了碰归栀的脸,总算是让归栀收回了些许理智。
“倪叶叶。”归栀恨不得从这人身上撕下一块儿血肉,昨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今日又要独自面对倪叶叶,她心中不安一层层涌了上来,道:“你想做什么?”
倪叶叶无视了归栀难看的面色,眸子转动,神情慵懒,道:“诚如七皇女所说,教一教他们规矩。”
归栀面色又白了几分,外面惨叫声稍稍停歇,她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中人不住的后怕。满院血色,方才还守在她身边严阵以待的侍卫此刻变成了扭曲的尸体,肢体碎裂,倒在院中,鲜血徐徐铺展开来,染红了草地。
“疯子。”归栀吐出一口凉气,浑身的寒意阵阵。她在皇宫中见惯了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不曾想在此处竟还要如此直面如此血腥的场面,如此满地血腥晃花了她的眼,连准备好的措辞都忘了,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倪叶叶昨日亦是如此,唇角浅笑,好似岁月静好,用一身血腥打破了归栀的想象。
倪叶叶对归栀这个称呼并不在意,而是开口道:“不知七皇女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归栀前面在心中打了万千稿子,想着如何撑起她这皇女的场子,如今脑海中一变空白只是看着人面上浅笑便觉得凉意渗透骨子里,脚下生了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再难前进一步。她动了动嘴唇,道:“本宫的脸……”
“怎么?我的好弟弟没有帮你医好这脸上的伤口吗?”倪叶叶故作惊讶,眸中却是揶揄的笑意,目光扫过归栀面上的伤口,笑意加深,似乎这人越是狼狈越是让她心中愉悦。
真是个疯子!归栀在心中叫嚣,她当初到底是如何觉得能威胁得了这个女子?她心中恐惧在狂啸,面上仍是稳住了,沉声道:“这伤口……本宫不急。本宫昨日见倪姑娘面色欠佳,心中始终难以放下,今日便来看看。”
倪叶叶点点头,并不开口,不买归栀的帐。
只要倪叶叶不出手,归栀便觉得还能继续说下去。她咬了咬牙,恐惧和厌恶交织,说话都变了调子,道:“我的伤口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倪姑娘的身子怕是拖不得了,还是要早些医治。”说着她故作头疼,目光却不敢再往外瞟去,咬牙道:“倪霸霸这般模样,如何为倪姑娘诊治?还望倪姑娘顾惜自己的身子,莫要与倪霸霸动怒。”
归栀已经将姿态放到最低,若是倪叶叶还不买账,她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忍着心中恶心继续说下去。
倪叶叶笑道:“你伤口上,染了我的毒,既然七皇女不急,那我也是不着急的。”说着她当真是又拿起面前的书,轻轻翻了一页,再次认真看书。
归栀被气得险些吐出一口鲜血,她伤口染毒的事情倪霸霸定然是知道的,他却一言不发看着她受苦。这一刻,她真想留着这两人互相折磨算了,不再趟这趟浑水。
这想法转瞬即逝,她终究是忍了下来,柔和了面色,好脾气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