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君凛清楚记得倪叶叶进入灶房,北堂迟遇从这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碗给倪叶叶盛了粥。他心中本介意北堂迟遇不问自取,心中不悦,奈何倪叶叶吃了粥,言语之间有意维护此人,他才作罢回房间。
倪叶叶手中拿着的碗,是一个瓷碗,并不是他们昨日吃饭惯用的搪瓷大碗。君凛蹲身,在这柜子里细细找去,一半搪瓷大碗,一半白瓷碗。每一个白瓷碗上面的花纹都不大相同,有的画着荷花,有的画着红梅……
北堂迟遇昨晚给倪叶叶盛粥的碗上画的是白茶花,花色与白瓷碗相近,夜晚灯光昏黄,君凛看得只是模糊的轮廓。他昨夜听到一声轻响,这瓷碗若是摔碎,也该留下碎片才对……
君凛又在这屋子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并未看到任何碎片。不过是一个破碎的碗,纵然小心处理,也不该这么快就消失不见吧……除非这个碗别有问题,而倪叶叶……
他心中无名火起,恨不得一掌劈碎了这灶台。君凛手中内力凝聚,听着隔壁清浅的呼吸声,此刻呼吸均匀,倪叶叶已经睡熟了。她当真是心宽,这般境地还能睡得如此熟?
这碗上的事情,她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君凛这边怒火升起,归尘便察觉了,须臾出现君凛面前,道:“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跟着北堂迟遇,无论发生什么事,把他带回来见我。”君凛周身戾气狂暴,眸子的暴戾几乎难以遮掩,一字一句杀气浓重,道:“死活不论。”他仍是顾忌着倪叶叶,声音压低了几分。
“是。”归尘俯首应下,起身欲走。
君凛又道:“派些人,安排好去辰国的路。”
“是。”这是计划生变了?归尘不敢迟疑,此刻北堂迟遇应该去往军营,他只需要跟着去便是了。
君凛怒火暴增,偏生要顾忌着隔壁那个熟睡之人,怒火夹杂着恨意,让他双目赤红,杀意难掩。他立在这灶房之中,心中一遍遍念着静心咒,不知念了多久,站到腿脚发麻,这才听到隔壁“吱呀”一声,有女子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倪叶叶。”君凛一开口,便是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过地面。他快步走了出去,拦到倪叶叶面前,垂眸见她双眸清明,并无睡意,心口一滞,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明明不曾入睡,却又故意装出平稳的呼吸声,好让君凛以为她仍是在睡觉,发作不得。
倪叶叶避开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殿下此刻是冷静了些许?”
本是冷静了不少,如今看到倪叶叶这番神态,怒火不减反增。君凛怒极反倒冷静下来,他抬手欲抓住倪叶叶手腕,被她转身避开,伸出的手紧握成拳。
“倪叶叶,你早就知道了?”君凛一字一顿,如今在倪叶叶面前,他的怒火压抑到极致。他双目赤红,明明是一双杀意凛冽的眸子,但这双眸子的主人又克制了下来,处在狂暴的边缘。
倪叶叶反问道:“知道什么?”
“倪叶叶!”君凛忍不住低吼一声,他身上的杀意足以把倪叶叶撕碎,他道:“你早知道那碗粥有问题?”
倪叶叶抿唇不言,转过眸子,想要绕开君凛。
君凛抬手扣住倪叶叶的肩膀,手掌用力。他可以放下骄傲,穷尽一生的耐心守在倪叶叶身边,陪着她经历所有,可不代表他愿意眼睁睁看着倪叶叶受人利用,被人伤害……
“你知道,孤不愿见你受伤。莫说是孤自己,就连你要自伤……”君凛沈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孤都是不允的。你可明白?倪叶叶,你可明白?”只是这么点儿小小的心思,为何她还是不懂,不能成全?
“你早就知道这北堂迟遇有问题,仍是留在他身边,吃着他加过料的东西。他究竟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这般为了他作践自己的身体?”
倪叶叶眸中寒冰一寸寸凝结,面上覆了一层冰雪,冷声打断道:“他自是不值得。”说罢她甩开君凛的手,躲开他逼人的目光,道:“我做什么自有分寸,就不劳殿下挂心了。”
这个时候还同他赌气,这倪叶叶究竟是何想法?君凛恨不得拿剑劈了这女子,省得再为她牵肠挂肚,担心受累。指尖剑气凝结,手指因为激动轻轻颤抖,而他终究是下不去手。
“倪叶叶……你非得这般逼着孤才开心吗?”君凛撤了手中内力,他说再多狠心的话,终究是对这女子狠不下心,“归尘已经去找北堂迟遇了,不论生死。”
倪叶叶闻言转眸斜睨着君凛,面上并无任何担忧,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有殿下出手,我便是放心多了。”
你这是放心的神情?倪叶叶究竟是作何想法?君凛深吸一口气,他的脾气早晚被倪叶叶逼着改好,“北堂迟遇内力不深,凭他内力不足以将瓷碗碾成粉末。”他实在是想不出,若非把瓷碗碾成粉末,又如何不让他发现?
有这般内力的只有倪叶叶一人,她这般费尽心思解决一个瓷碗,定然是知道其中有所蹊跷。然而知道有蹊跷仍是帮着隐瞒,这倪叶叶究竟是……在想些什么?